空气里混合着高级香水、雪茄和食物的香气。
衣香鬓影间,林国栋如鱼得水,端着香槟杯,谈笑风生。
“教育孩子,关键在格局!”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拍了拍身边林薇的肩膀,仿佛在展示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你看我们家薇薇,从小到大,我和她妈妈就没让她为学习以外的事情操过心!
资源?
那都是小事,关键得孩子自己争气!
这不,刚拿了年级第十,还算凑合吧。”
他语气带着刻意的谦虚,眼神却流露出十足的得意。
周围的宾客立刻响起一片附和与恭维声。
“林总教女有方啊!”
“薇薇一看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是啊,比我家那个就知道打游戏的强多了!”
林薇穿着那件价值不菲的香槟色小礼服,站在父亲身边,脸上挂着得体的、练习过无数次的微笑。
她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摆放在聚光灯下的展品,所有的价值只在于为父亲增光添彩。
每一次被提及,每一次被展示,都让她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和空洞。
她眼角的余光扫向角落,母亲周雅琴正端着一杯果汁,勉强维持着笑容,与几位太太应酬着。
她的背脊挺得很首,但眼神却是涣散的,里面盛满了无法掩饰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林薇这么优秀,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女孩子嘛,最终还是要找个好归宿,像张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一位微醺的客人笑着调侃道,目光在张董刚从剑桥归来的儿子和林薇之间逡巡。
林国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林薇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眼底掠过一丝阴沉,似乎对“女孩子最终归宿”这种论调感到不快,这与他“教育成功”的炫耀背道而驰。
他打了个哈哈,将话题岔开,但气氛己悄然降温。
回程的豪华轿车里,气压低得可怕。
车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车内却一片死寂。
林国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紧抿的嘴唇显示着他心情的不佳。
周雅琴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一丝讨好的轻颤:“今晚……薇薇表现得挺好的,张太太她们都夸她呢。”
她试图缓和气氛,“孩子还小,现在就是专心学习最重要,以后……”“你懂什么!”
林国栋猛地睁开眼,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人,打断了周雅琴的话。
他冷冷地扫了妻子一眼,那眼神里的厌烦和不耐如同实质的鞭子,“专心学习?
我看她是心不在焉!
刚才跟张公子说话的时候,反应那么迟钝,一点灵气都没有!
跟你一样,上不了台面!”
周雅琴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再不敢发出一丝声音,身体紧紧地贴着车门,仿佛想把自己缩到最小。
林薇坐在另一边,同样沉默着,指尖冰凉。
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宁静。
父亲的不悦需要宣泄口,而她们母女,永远是首当其冲的靶子。
这华丽的车厢,此刻比冰冷的囚笼更令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