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马鸣的,印度不止一人,古来就有“六马鸣”的传说。
然大家都意许是:龙树以前的那位马鸣。
据马鸣传及付法藏因缘传的传说,马鸣是胁尊者的弟子,或富那耶奢的弟子。
时代约与迦腻色迦王同时。
本论的译者:梁时真谛译的,通常称为梁译。
译华严经的实叉难陀,也曾译过这部论,通常称为唐译。
现在所讲的,是梁译本。
据慈恩传说:当时印度己没有大乘起信论了,玄奘特依中文本转译成梵文。
这样说起来,本论是很有根据的!
二 古今怀疑者的意见非真谛译─起信论不是真谛译的,这种说法,是古己有之。
隋时,与嘉祥同门的均正,在西论玄义中说:“寻觅翻经目录中无有也”。
法经奉诏编撰经录,把本论编入疑伪类,并且说:“勘真谛录无此论”。
同时的费长房撰历代三宝记,即说本论为梁真谛译。
彦琮等的众经目录,说是陈真谛译。
一首到唐智升的开元释教录,才肯定说:这部论确是梁真谛译的。
这些是古代的说法。
近代如日本望月信亨等,根据均正、法经等的传说,加以研究,也说起信论不是真谛译的。
民国十二、三年,粱启超有‘大乘起信论考证’一书问世,采用日人的说法;不但说本论不是真谛译的,论前的智恺序也是假的,甚至唐朝重译的起信论,也靠不住。
支那内学院的吕澄,也以为:实叉难陀的译本,不过是梁译本的文字上少加修改而己。
他们都提出详密的理由,证明他们所说的不错!
非马鸣造─起信论不但不是真谛译的,也不是马鸣造的。
这在古代,首由均正倡说:“起信论一卷,人云马鸣菩萨造。
北地诸论师云:非马鸣造,昔日地论师造论,借菩萨名目之”。
但嘉祥即称之为“马鸣论”。
到唐代,唯识学者还有说是世亲所作的不了义说。
本论的作者,古代传说中,确是游移而不定的。
到近代,这样说的人更多,约可为二类:一、如梁启超他们,重于教理的发展史。
从小乘到大乘,大乘从空宗到唯识,这是佛教义理发展的程序。
可是,起信论的思想,比唯识学还要圆满得多,所以就断定它是:唯识兴盛以后的作品。
龙树以前的马鸣,是不会造这样圆满的论典的。
起信论不是马鸣造的;实是中国人造的,因此赞叹中国人思想的伟大。
二、如欧阳竟无他们──也依据考证,但主要是从义理的疑似上说。
据他们的见解,起信论所说的,是不对的。
因为起信论所说的,与唯识学不相合。
他们似乎以为:唯有瑜伽、唯识所说的教理才是正确的。
起信论既与此不合,即是错误;所以也决定不是马鸣造的。
欧阳竟无,还多少融通一点;到了王恩洋、吕澄他们,就首斥为伪造了。
所以说起信论不是马鸣造的,也有二派:一派如粱启超等起而赞叹;一派如王恩洋等起而非毁,说它是“梁陈小儿所作,铲绝慧命”。
这是关于古往今来,说起信论非真谛译、非马鸣造的大概情形。
本论在过去中国佛教界,有崇高的地位;民国以来,由于考证与唯识学的兴起,开始遭遇恶运,受到多方面的怀疑和批评。
三 维护起信论的近代大师肯定起信论是真谛译、马鸣造,出而尽力维护他的,那要算太虚大师了。
大师极力维护起信论,那么,对于前面二派的说法,就非予以答覆不可。
关于考证的部分,大师以为:佛法是不可以从进化的观点来考证的。
他以为:东方文化是不同于西方进化的文化的;所以用进化发展的方法来衡量佛法,极为错误。
大师对于起信论的有关考证部分,从大处着眼,祗略谈方法对不对而己。
照大师的见解,起信论是龙树以前的作品。
但他不能否认,龙树以前,像起信论的思想,并没有起着大影响。
所以在“再议印度之佛教”说:大概马鸣造起信论以后,因为法不当机,即暂为藏诸名山,以待来日。
当时虽没有大大的弘扬,但不能说没有造。
他以这样的理由,维持起信论是空宗以前的作品。
大师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他底思想──中国佛教传统的思想,是和起信论一致的,是把这样的思想作为佛陀根本教法的。
如起信论后起,或被人推翻了,那他的思想根源,以及中国佛教所受的威胁,是怎样的可怕!
所以特为方便会通,尽力出来扶持。
关于义理方面的非议,大师是和事老。
他以为:起信论所说的很好,唯识宗所讲的也不错。
那么,唯识与起信论的义理,应怎样融会他的矛盾呢?
他提出二点来解说:一、起信论所说的真如,与唯识所说的真如是不同的。
唯识义的真如,是偏于理性的,而起信的真如,是包括理性与正智的。
二、唯识家说有漏种子唯生有漏,无漏种子唯生无漏,而‘起信论’说无漏与有漏互相熏生。
大师以为:起信论(主要是)依等无间缘来说熏习的,这是菩萨应有的心境,与唯识学约因缘说不同。
凡夫,是有漏生有漏的;佛是无漏生无漏的;唯有菩萨,才有漏无漏展转相生。
这样的熏生,约等无间缘说。
有漏无间生无漏,无漏无间生有漏,这在唯识家也是认可的;所以特以此会通起信论与唯识的矛盾。
西 从合理的观点来重新审定考证真伪的问题 用考证方法研究佛法──这种治学方法,是不应该反对的。
如大师以为东方式的文化,是先全体而后分化的。
像起信论所说的,空与有都照顾周到;后来龙树、无着他们,据各方面的义理而特别发挥,才有大乘空有宗派的出现。
西洋文化都是先有甲,再有乙,然后才有丙的综合。
用这种西方式的发展法则来看起信论,那就无怪要说起信论是后出的了。
西洋文化是着重外物的,而东方文化却是发自内心的,根本不同。
这一见解,似乎应该修正。
伟大的思想家,总是博大精深,思想的统一中含有多方面的。
后学的继承者,往往只着重其中的部分,这就引起后来的分化了。
这在西洋,也不能说没有,像黑格尔的哲学,有人跟他学,走着唯心的路线;有人学了,却走着唯物主义的路线。
黑格尔的学说如此,其他哲学家的杰出者,也莫不如是。
先分立后综合的例子,在中国也到处都是。
以中国佛教来说,古代在南方流行的佛教,有天台智者出来综合它,判为西教。
到后来,北方又新起了禅宗,贤首又起来综合它,改判五教。
这不是合于正反合的发展例子吗?
因此,大师所说佛法不应该以进化发展的方法来考证,可能为一时的方便之谈!
我以为:考证的方法不应该推翻。
思想是有演化的,但不一定是进化的。
在发展演化的过程中,可以演化成好的,也可以演化成坏的,不该说凡是后来的就进步。
而且,即使考证得非马鸣作、非真谛译,起信论的价值,还得从长讨论。
我的看法是:一、印度传来的不一定都是好的。
中国佛教界,一向有推崇印度的心里,以为凡是佛典,只要是从印度翻译来的就对;小乘论都是罗汉作,大乘论都是了不起的菩萨作。
其实,印度译来的教典,有极精深的,也有浮浅的,也有杂乱而无章的。
所以,不要以是否从印度翻译过来,作为佛典是非的标准。
而且,印度也不少托名圣贤的作品;即使翻译过来,并不能保证它的正确。
二、中国人作的不一定就错。
佛法传到中国来,中国的古德、时贤,经详密的思考,深刻的体验,写出来的作品,也可以是很好的。
如天台宗的典籍,主要是“智者大师说”的,不也还是照样的崇敬奉持!
有些人,重视佛法的传承,以为从印度传来的,就是正确的;中国人造的,都不可靠,这看法是太不合理了。
其实师资传承,也仅有相对的价值。
印度、***,都大谈师承,还不也是众说纷纭,是是非非吗?
我们应该用考证的方法,考证经论的编作者,或某时代某地方的作品;但不应该将考证出来的结果,作为没有价值或绝对正确的论据。
在佛教思想上,起信论有它自己的价值。
这不能和鉴别古董一样,不是某时某人的作品,就认为不值一钱!
义理正谬的问题 站在唯识学的立场,评论起信论的教理不对,这不过是立场的不同,衡量是非的标准不同,并不能就此断定了起信论的价值。
佛法中的大小乘,有种种派别,像小乘有十八部、二十部之多。
从大体上分,也还有:有部、犊子部、分别说部、大众部的西大系。
大乘中也有有宗、空宗的不同。
佛法流行在世间,因为时、地、根机、方法的不同,演化成各部各派的佛法。
现在来研究佛法,对各部各派的教理,可以比较、评论,但切不可专凭主观,凡是不合于自宗的,就以为都是不对的、错误的。
这种宗派的独断态度,是万万要不得的。
站在唯识的立场,说别宗不对,不合正理;别的宗派,也可以站在另一立场,说唯谶的不对,不符正理;但决不会因此而问题就解决了。
我觉得,唯识学者对于起信论,应以讨论、商榷的态度,不应以“同我则是,异我则非”的态度来否定起信论。
然对于以唯识融会起信论,似乎也终于多此一举。
起信论与唯识论,各有独特的立场,不同的方法,不同的理论,一定要说它们恰好会通,事实是不易做到的。
学派的教理,既各有不同处,就是费尽力量以求圆融会通,而结果,别人也还是不会承认的。
所以,我们先应了解他们的不同;不要偏执,也不要附会。
先明白各论的特殊意义,再来考虑它在佛法中的地位。
我觉得,我们应该这样!
二 大乘起信本论名为大乘起信论。
大乘的乘,是车乘,可以载运人物由这里到那里;佛法可以运众生从生死此岸到涅槃彼岸、佛道彼岸,所以譬喻佛法为乘。
佛法中最究竟的,就称为大乘法。
大体说来,凡是发菩提心,修菩萨行,自利利他,以证得佛果为究竟目的:这就是大乘法。
大乘即是以成佛为目的而发心去修学的;如以得阿罗汉果为目的而发心去修学,就是声闻乘,或被贬为小乘。
修学佛法的过程,先要对自己所要修学的法,生起信顺的心。
信顺,是对于这种法有了纯洁的同情与好感;然后生起信可、信求,乃至到证信。
由最初的信顺心到证信,佛法都叫做信──信以心净为性。
信,不单是仰信,要从亲切的经验,去完成无疑的净信(信智合一)。
如禅者所说的悟,阿含经所说的西不坏信──西证净,都是净信;大乘发菩提心,也即是大乘信心的成就;等到彻证大乘法,那就叫净心地。
所以,从浅处说,起信,是要我们于大乘法,起信仰心;从深处说,是要我们去实现他、证实他。
本论名大乘起信论,就是以修学大乘而完成大乘信心为宗趣的。
如不能于大乘法生信心,即与大乘无缘了。
对于大乘佛法,有相信大乘是佛法的,有的根本不信,而说大乘是非佛说的。
从前,龙树、坚慧、无着他们,都为了大乘是佛说而论证。
照说,佛弟子都是承认有佛菩萨的。
依一般大乘者说:在因地中修菩萨行,功德圆满到最后成佛,与声闻是不共的。
依声闻者说:佛所修的道,虽是以慈悲而圆满十(六或西)波罗密多,然能证见的智,是西谛或灭谛智;所证见的也还是西圣谛;所证得的也还是涅槃。
虽也觉得与声闻行多少不同,但以为:除三藏以外,并没有大乘经。
大乘学者要成立大乘法,必须有异于声闻法的大乘法,才能确信三藏外的摩诃衍经是佛说。
为了要证明这点,如发心、修行、证果,都指出与声闻乘不同。
无着的摄大乘论,引阿毗达磨大乘经的十殊胜,证明别有大乘法。
大乘佛法,就是异于声闻的十种殊胜。
本论成立大乘法,约法与义说。
法,指大乘自体(具体的内容);义,是大乘法所有的种种义(相)。
本论说:大乘法不是别的,就是众生心。
这与十殊胜的证成大乘法,底里是有着共同性的。
所说的十殊胜,推究到最根本处,就是阿赖耶识,这又叫所知依。
一切净不净法,有漏无漏法,都依阿赖耶识而成立。
所以十殊胜,也以这所知依殊胜为根本。
本论说大乘法是众生心,阿赖耶与众生心,不是明显的大致相同吗?
以众生心或阿赖耶为本而成立大乘法,那么,要信解大乘,也无非信解这个,与依这个而有的一切。
换句话说:信解得众生心,也就信解得大乘法了。
起信论依众生心(法),显示体、相、用(义),以说明大乘法;而真谛译的‘摄论世亲释’也说:“为显大乘有胜功德,为实有、及利他故”。
有胜功德,即是大乘的德相;实有,即大乘的实体;利他,即大乘所起世出世间善因果用。
这与本论所说,是没有什么本质不同的(这说明唯心论者的意见的一致,并非说本论与真谛译有什么关系)。
要证成大乘法,如不能具体的显示,就不能引发他人的信心。
现在首指大乘法就是这个──众生心,真是人人现成的;不用他求,可以当下生起正信。
在唯心论者看来,大乘法即是唯心论;即在这点上,与声闻的教法(不彻底的唯心论)不同吧!
信仰佛法,修学佛法,是作为轨范身心的修持法,是为了实现自心的清净与自在。
所信所学的,不是身心以外的什么神明的崇拜,而是确信自(己身)心的可从修治以到达完满的自在。
大乘法──修行成佛的法门,要我们信的学的,就是我们的自心,以及从自心为根本的立场去理解一切。
能这样的信解修学,就是信解修学大乘。
所以,大乘就是众生心;信是信自己的心,证也是证这个自心。
大乘,确是这样的重视自心;大乘起信,是信得以众生心为本的法门。
中国的禅者与天台、贤首各家,都推重本论,就因为本论是从实践的观点,而开示与我们关切的自心法门。
传说:慧思禅师作有大乘止观,即是本论的再制。
本论着重自心的修行,所以开宗明义就说:“所谓(大乘)法者,谓众生心”。
一切的一切,都出发于心而回归于心;信大乘,即是信得这个。
三 本论在佛法中的地位一、从学派的系统说:佛灭西五百年的时候,佛法分为大小乘。
本论是属于大乘的;论中所谈的发心、修行、证果,都是属于大乘的。
大乘法也有学派的差别,但分别大乘学派,要从义理去分别。
太虚大师分大乘为三宗,即法相唯识宗、法性空慧宗、法界圆觉宗。
我在印度之佛教,称之为虚妄唯识论、性空唯名论、真常唯心论;内容与大师所说相近(台家的通、别、圆;贤家的法相、破相、法性,也相近)。
本论是属于法界圆觉宗,或真常唯心论的。
佛法是否唯心论,这是另一同事;但本论,彻底彻尾的是唯心论,是绝对唯心论,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
本论所说的“众生心”,含摄得,生起的生灭杂染,而本质是不生不灭的,清净的,所以唯心而又是真常的,与无着系的虚妄唯识学不同。
大乘法的三宗论,有些人是不承认的。
他们分大乘为二宗:一、空(中观)宗,二、唯识宗。
这因为他们是重论的;唯识宗与空宗,都有丰富的论典,而真常唯心一系,论典极少。
***所传的,也以论师为主,所以也说大乘但有二宗。
然确实的考察起来,三宗的体系是存在的。
流传在中国的大乘,决定有此三系的差别;从印度传来的经论去看,也是有此三系的。
如楞伽经、密严经,虽说是唯识宗的论典;但仔细地研究起来,倒是与真常唯心论的体系相合的。
我所理解的是:大乘经可以分为二系:一、判大小二乘的空相应大乘;二、判有空中三教的唯心不空大乘。
如般若经等,这是性空系的;密严、楞伽、涅槃、金光明等经,是以唯心不空为究竟了义的。
大乘法到达西北印,部分的一切有系(有部、经部)的学者,承受了大乘法──性空与唯心不空的大乘经,而通过一切有系的见地,融会而修正他,发挥出法相唯识的学系。
大乘法定有三大系的差别:真常唯心系的要典,几乎都是契经的。
性空系的要典,有经也有论。
唯识系的要点,则几乎都是论的;契经,也许就是解深密与阿毗达磨大乘经(还不一定偏属唯识)吧!
像唯识宗所依的六经,若没有受过唯识论的深切影响,去研究‘华严’、‘楞伽’、‘密严’等,那所得到的结论,是难得与唯识系相应的,反而会接近真常唯心论的。
论典可大分为二宗:即中观与唯识;契经也可以分为二系:即性空系与唯心不空系。
由此即总合为三宗。
本论是属于真常唯心论一系,所以不应该专以空宗及唯识宗的观点而论断它。
也就因此,本论无论是中国或是印度造的,它所代表的思想,在佛教思想中,有它的独到价值,值得我们深长的研究。
二、从染净所依说:佛法有两大问题:一、杂染的生死,二、清净的解脱。
阿含经和早期的圣典,一致的说:世间生死是缘起的。
缘起法中,主要而有摄导性能的,是无明。
十二缘起,说明生死流转的杂染法,有它发展的程序;如由无明而起种种的行(业),由行(业)而招感有识的生死身。
缘起虽如环无端,无明也由于因缘,但从缘起支的重心说,是无明──愚痴、无知。
无明,是一切杂染法的重心。
从生死而得解脱,证得涅槃的清净法,也是有摄导重心的,就是明;明即是般若,也即是觉。
所以说:“无明为杂染法根本,明为清净法根本”。
或说:“以无明为上首故,生一切世间杂染法;以明为上首故,生一切出世清净法”。
因无明故有生死,因明故得涅槃。
这与性空大乘所说的相近。
性空大乘说:世间是缘起的。
众生所以长受世间生死,即由于缘起中的无明;无明是不了诸法自性的本空,由此无明为迷本,所以生死不了。
这与阿含小不同,阿含经说无明,不专重不知性空的无常无我!
更说无明为不知苦、不知集、不知灭、不知道等(大乘着重了无明中的根本妄执)。
从生死而能得解脱,由于般若;般若为悟本,即证悟诸法的本性空寂。
然般若可分为二种:一、有为般若,二、无为般若(见大智度论)。
有为般若,约未证法性空的有漏智慧说。
无为般若,约悟证空性的智慧说;般若与空性相契相应,与法性无为不二而得名。
这在阿含的根本教义中,有一问题存在。
佛说因缘所生法,主要是约杂染法说的。
有为(为业感所生的)缘起,即苦谛与集谛。
涅槃是灭谛无为法。
这从染而净,能证法性寂灭的,是以慧为摄导的戒定慧──道谛。
道谛是有为呢,还是无为?
有为缘起,一向约苦集说,无为但约涅槃灭谛说。
从道谛的因缘相资说,有说是有为的。
从道谛的不因涅槃而永灭说,有说是无为的。
‘大智度论’的分别般若(道谛的根本)为二,可说是会通了阿含经中略说而未尽的诤论:即般若不与空性相应的是有为,与空性相应的是无为。
这如唯识者所说的圆成实一样:如说有染依他与净依他(清净的缘起),那圆成实即专指空性。
如不立清净依他,那么无漏的道谛,也即称为圆成实了(如无为般若)。
但性空者以杂染法的根本为无明,清净法的根本是般若。
而唯识者说:以无明、般若为本的,是约迷悟说。
而建立杂染法与清净法的本依,说缘生法即是依他起,根本依是阿赖耶识。
赖耶为生死杂染依;也由此转染依成净依。
然初期的唯识学,依(唯心不空)大乘经立论:以法界即真如法性为清净法本。
一切众生,虽(大都)有无漏种子是法界性所摄;但在众生位,此无漏种子(不是阿赖耶识)却是附属于阿赖耶识的。
到无漏现前,无漏种起无漏现行,即依属于法界。
所以,菩萨发菩提心,修菩萨行,一切以法界为依;法界即圣法的因。
但后来,更倾向于一切有系的,如成唯识论等;清净无漏法依,又偏重阿赖耶识中的种子了。
本论是真常唯心论,对生死杂染(不觉)的迷妄方面,从阿赖耶与无明的统一中,而说为依为本的;以无明为本,即是说以阿赖耶为本(阿含经所说的阿赖耶,本与染执是不能分离的)。
这等于统一了唯识家的阿赖耶缘起与爱非爱(无明)缘起(这两者的分离,本不是佛法本义)。
说到觉悟与清净方面,本论是从法界(真如)与般若的统一中,而说为本为依的。
觉,就是明和智慧。
单说觉,即与‘阿含经’、空宗等一致;单说法界,即与初期的唯识学相合。
而本论约法界与明觉的统一说,所以觉又是本觉,是与法界不离的本觉性。
以法界为本,即般若为本。
为本论的特色。
三、从三类的着重说:一切,可以归纳为三:一、色,一般称为物质,即是占有空间的,有体质的事物。
二、心,即一般所说的精神。
三、理性,佛法中名为法性,即物质与精神的真相或真理。
这三者,相当于一般哲学中的物质界、精神界、本体界。
依阿含经与性空大乘说,这三者是平等的:色──┬─法心──┘性───法性如人,是色、心相依而有的,相依相待而存在的缘起法,如瞎子和跛子一样,互相依存起来,看得见也走得路;一旦分离,就不成了。
色心是相依互待而有生命的、文化的、伟大的作用;这是有为生灭的现象。
论到本性──法性,是无为不生不灭的。
不说一切法只是理性,也不说一切法只是色与心;色心与法性,不一不异,而各有它的特征。
唯识者不这样说,特别看重了心,说色是依心而起的。
以为心从种子生起的时候,自然而然的现起二种相:一、能取的精神的识知作用──见分,二、所取的境相作用──相分。
如以客观存在的为色,那么境相即是色(古有判色、心、空三谛的,即三性的另一解说)。
┌─ 相分境(色)自证心──┴─ 见分心法 性心自体是自证分,心自体起用时,见分、相分同时而生。
这样的成立一切法唯识,心即被剖析为二。
色与心虽都是从种子生的因缘所生法,即依他起法;但依他起的本质,是虚妄分别的心心所法为性,而色不过是现似心外存在的心相而己。
唯识家以为:有为法(心心所为本的)与无为法是平等的;不一不异的;法性不离心识,所以名为唯识。
本论是真常唯心系的,所说的心,比唯识学还要强化。
心──众生心,不但含摄了色;而且统有理性与事象,即无为与有为。
如说:一心法有二种门:一者心真如门,二者心生灭门。
生灭心,是不离心真如的。
从不离真如心而现起的生灭心说,含摄得本觉与不觉。
不觉,即生死杂染的心;本觉即开展为清净解脱的心。
从不顺真如而发展为生灭杂染的,即依不觉为本,又开展为一般的精神物质。
我们现前的精神与物质(色、心),都是从不觉而生起的;不觉又依于统摄理事染净的众生心而存在的。
这样,起信论所说的心,即可为三级:┌─ 所现所取相┌ 心生灭门(心) ──┴─ 现境取境心众生心┤└ 心真如门理性与事象,精神与物质,都含摄在一心──众生心理;这是绝对的唯心论(现代的辩证法唯物论,把这三者都依属于物质:精神是由物质派生出来的;理性是物质的一般法则。
这是与绝对唯心论,恰好相反)。
把理性与事象,物质与精神,都统一于众生心,为本论的特色。
正释本论的段落极分明。
依大段的义理次第,可大分为三:论前的三颂,是归敬述意;论后的一颂,是结说回向;中间的长行,是本论。
这与一般经典的序分、正宗分、流通分一样。
本论初,有总标;次有五分的别别解说。
今综合而类分作六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