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黄昏。残阳如血。
孤烟驿的旗幡在风里撕扯,像块发霉的裹尸布。跛足掌柜用独臂擦着永远擦不净的柜台,青铜酒壶里的杏花酿已温了三遍。
角落里的刀客还在喝酒。灰麻衣,鹿皮靴,刀长九寸,用鲨鱼皮裹着。他喝酒的样子很特别,仰头时喉结滚动三下,不多不少。第三十杯酒下肚时,门帘外飘进一片银杏叶。
叶子刚沾地,门外就多了个人。玄衣,玄靴,玄铁面,手里握着分水刺。刺尖垂着滴血,在暮色里泛着孔雀蓝的光。
"玄影阁办事。"声音像是从地窖里捞出来的,闷而嘶哑。
刀客放下酒杯。杯底与木桌相触的刹那,分水刺已到喉前三寸。跛足掌柜突然咳嗽起来,独眼伙计打翻了胡椒罐,褐色的颗粒在柜台上淌成南斗六星的形状。
"锵"的一声,九寸刀锋抵住分水刺的蛇形刃。刀客的左手仍按在酒坛上,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坛口往下流,在青砖地上汇成蜿蜒的小溪。
玄衣人冷笑,分水刺突然旋出七朵花。每朵花都开向死穴,每片花瓣都淬着鹤顶红。刀客的鹿皮靴在地面划出半圆,九寸短刀斜斜刺向虚空——正对第七朵花的蕊心。
血溅上酒旗时,最后一线残阳恰好消失。玄衣人倒下前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纹着的双头蝎。刀客蹲下身,用死人的玄衣擦刀:"鹤顶红混着断肠草,你们玄影阁杀人,倒比洛阳的玉雕师还讲究。"
死人突然笑了。七窍流出黑血,在青砖上画出扭曲的符咒。刀客皱眉,短刀挑开尸体的衣襟——内衬缝着十二枚透骨钉,钉头泛着幽绿。
独眼伙计拖着尸体往后院走,跛足掌柜往地上撒石灰。血腥味混着酒香,在暮色里酿成诡异的甜。刀客正要倒第三十一杯酒,门帘突然被夜风吹得笔直。
沉香。龙血沉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