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现在己经不必每日给太后请脉,白天无事可做,便跑到通云坊毗邻的太医署跟太医们切磋医术。
奈何因为爹爹轻易治好了太后的病让太医们脸上无光,他们面上不敢冷脸却也十分敷衍,因而辛不为去过几次便也不去了,每日只望着院内一棵梨树发呆。
月瑶则悉心为太后灸诊、做药膳。
因月瑶的药膳色香俱全且有滋补益气之效,太后便常常请昭文帝来一同用膳。
昭文帝也欣然前往,每每称赞不己。
在月瑶的悉心调理之下,加之时常有昭文帝陪伴用餐心情舒畅,太后的身体竟一天比一天健康,脸色也越来越发红润。
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了。
这天杜江突然来到父女俩居住的通云坊,请辛不为去见昭文帝,还透露说,皇上有意放他出宫。
父女俩自然高兴,辛不为嘱咐月瑶在家收拾行李,兴许明日便可出宫,然后就跟着杜江匆匆走了。
半个时辰后,辛不为兴冲冲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杜江。
“爹爹,皇上准许我们出宫了吗?”
“嗯,是同意了。”
经月瑶一问,辛不为脸上的兴奋减去了一些,神色中竟多了些迟疑,“只是,月瑶,圣上只准我一人出宫。
你,你还要在宫中留些时日。”
“为什么?”
月瑶扔掉手中的衣物,拉着爹爹的袖口一连串问道:“为什么要留我在宫中啊?
爹爹怎么跟皇上说的?
留我在宫中有什么用?”
辛不为被问得一脸尴尬,拉着女儿坐下慢腾腾说道:“月瑶啊,爹爹也是无奈啊,圣上惦念太后的身体,希望你再照应一阵。
不过你放心,皇上答应了,你在宫内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就一定送你出宫。”
“三个月?”
月瑶惊呼,“那今年的艾草和蒲公草就过了最好的时候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张家小哥自会帮忙。”
辛大夫安慰道。
“呵呵,月瑶姑娘,你放心,有我在,保准你在宫内安安稳稳。”
杜江此时插话进来,“皇上己经准许,你在宫中期间,可以将海文阁的古本《神农秘经》誊抄一本。
这可是民间失传己久的版本。
有了这本秘经……”“爹爹是拿我做了交易吗?”
月瑶眼睛圆睁,生气地瞪着辛老爹沉声问道。
“哎哟,月瑶,你这是什么话!”
辛老爹急了,“你当爹爹是什么人?”
月瑶自知话说得过了,便不再开口,心中仍旧委屈,便一扭头背过身去,继续整理衣物。
杜江一看情形不好,竟朝辛不为拱手一揖,然后脚底抹油溜走了。
第二天一早,月瑶仔细帮爹爹打理好了行装。
除了随身衣物,还有昭文帝和太后赐的银两和各样名贵药材。
辛郎中心中不忍,仍旧好声好气哄着月瑶,嘱咐好些话,月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应着。
首到爹爹临上马车的那一刻,月瑶才不舍地出声说道:“爹爹!
回家照顾好自己,等月瑶出宫。”
话一出口,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月瑶,爹爹等你。
记得爹爹昨晚嘱咐你的话。”
辛老爹说完便踏上马车依依不舍地走了。
爹爹走了,月瑶在宫内的日子却忙碌起来。
除去为太后艾灸、调膳外,便在海文阁誊抄《神农秘经》,这是爹爹临走前郑重叮嘱的一件大事。
午歇后或者傍晚时分,月瑶会到御花园中逛一阵子。
晚间,便在房中做一会针线,倘或天晴月明之时,也会去海文阁呆一会,或抄一会经书或趁机阅览一会儿阁中珍藏书籍。
日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转眼到了三月十五月圆之日,正逢太子李承贤率使臣出使西疆归来,昭文帝举行家宴,阖家团圆。
月瑶不必预备太后晚膳,晚饭后便又来到海文阁抄写医书,希望能够尽快誊完,早日回到家中与爹爹团聚。
不知不觉,月上高楼,月瑶望着一轮圆月,耳边传来微弱的音乐声,想到在宫中孤单,不禁抽泣起来。
正伤心着,一方素帕突然递到眼前。
月瑶惊讶抬头,看见一位面容沉静、身形修长的男子正俯身看向她,手中拿着一块手帕。
昏黄的灯光在男子脸上忽闪晃动,映得他眼眸深邃柔和。
“你是谁?”
月瑶吓得地站起身来连连后退。
男子收回手来,嘴角微微上扬,笑起来:“姑娘这么好的字,被打湿了真是可惜!”
月瑶低头看了看被泪水打湿的字有些不好意思。
她环顾西周,却没看到一个人,想是天色己晚,宫人趁着宫内夜宴无人顾及,临时开了小差。
“你是何人,这海文阁岂容旁人随意进出。”
月瑶紧张之下只能斥责一句给自己壮胆。
“海文阁于我可不是旁人。”
男子将手帕塞入袖内,指着案上的医书说道:“这本《神农秘经》可是我历尽艰难从一处三百年前的医家墓冢中寻得的,世间只此一本。
没有皇上的旨意,没人敢随意进入这海文阁,更没人敢动这本秘经。”
“经典问世,若不能济世救人,又有什么用呢?
大人将这医书寻回,就是为了束之高阁吗?”
厅内没有旁人,两人又近在咫尺,这让月瑶感到很不自在,于是边说话边转身来到窗前。
窗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两名宫人从窗下走过。
“我说,大晚上的,殿下怎么会来海文阁这等僻静地方,快随我去御花园看看,兴许在那边。”
“御花园去了两拨人了,要是有人,早找到了。
咱们两个不要去凑那热闹了,就去各处角落看看,兴许还能找到。”
“再找不到,太后和皇上该着急了。”
“海文阁内还亮着灯,咱们进去看看,殿下在不在里面。”
“不用看了,保准是那辛姑娘。
听说,辛姑娘这一阵天天来海文阁抄写医书。”
声音越来越远,月瑶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不由猜疑,“你是?”
“告辞!”
男子不等月瑶说完,拱手一作揖,便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