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桉的飞机其实在十几分钟前刚刚落地,他拉着行李箱,手机里是各种人弹来的信息。
他己经七年没回来过了。
可记忆里的李云霓好像没怎么变过,一首都是那个明媚的样子。
正如此刻,她站在自己的对面,就那样问出喜欢的话题来。
他愣在原地,握着拉杆的力度都大了几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多少人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陈岁桉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说:“喜欢。”
这个问题和回答,贯穿着他们整个青春。
-李云霓一首觉得自己的青春是很平和的,十分平和。
不像电视剧或者小说里的那种轰轰烈烈。
她把主要原因归结为她是县城的孩子。
县城里总是要落后很多,消息落后,思想落后,就连大街上的奶茶店也落后很多。
但有什么关系?
县城里很温馨,李云霓很喜欢。
她是个很典型的幸福的小孩,父母老是在唱红白脸,李云霓叛逆的时候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没得到过父母的爱?
这个问题在她初三的时候就被打破了。
她误诊了黑色素肿瘤,爸妈每天都哭个不停。
李云霓想,爸妈最爱的就是她了。
她和陈岁桉也是很典型的青梅竹马。
一个胡同长大的孩子。
胡同里的孩子可不止他俩,但是他们俩的家挨的最近,两个院子之间隔开的只有一堵墙。
李云霓家有颗石榴树,树长的很大,结果的时候总要有一半是落在陈岁桉家的。
两个小孩蹲在墙角拾那些落下来摔坏的石榴,然后费劲的把里面还能吃的挑出来往嘴里塞。
陈岁桉的爸爸妈妈总是不回家。
小学的老师说,这种爸爸妈妈不在家里的孩子是留守儿童。
李云霓想,不对。
陈岁桉不是留守儿童。
他大了李云霓两岁,李云霓的妈妈也姓陈。
大人们总是格外喜欢那种乖巧的孩子,偏偏陈岁桉人聪明,乖巧,长得还好看。
李云霓想,陈岁桉都要变成她的干哥哥了。
那么她的爸爸妈妈也算是陈岁桉的半个爸爸妈妈吧。
那陈岁桉的爸爸妈妈一首在身边呀。
他当然不算留守儿童了。
陈岁桉比她高了一个年级,县城里的人都知道条件不比市里,于是只能让孩子拼命的学。
她们上小学的时候,学习任务还不和现在这样重。
只是高年级总是比低年级的晚一会儿放学。
李云霓也想不明白就高一个年级,怎么能晚放学整整十分钟。
那可是十分钟啊,动画片都播大半集的十分钟。
但她还是每天都等着陈岁桉。
奶奶说,有陈岁桉在,她就放心了。
李云霓对此嗤之以鼻,大家都觉得陈岁桉很厉害,虽然她也这么觉得。
等陈岁桉的十分钟里,李云霓会干很多事。
她还是个典型的三分钟热度,有时候会写作业,会翻小人书,看漫画,还会画一些歪七八扭的自画像。
她的座位靠着窗户,这个时候陈岁桉就会出现了。
陈岁桉背着书包,拿手背轻轻的敲她的窗户。
另一只手里还会拿着棒棒糖或者别的什么零食。
李云霓就会像只小鸟一样飞出去。
最后还是会被陈岁桉拽着回去好好收拾书包。
学校离他们两个的家很近,两个小朋友手牵手的走回去。
一路上能遇见好多熟人,于是李云霓叽叽喳喳的去喊长辈。
长辈们也很喜欢这种跳脱的小朋友,很多时候会选择逗一逗李云霓。
李云霓就一边笑一边往陈岁桉身后躲。
两家做了很多年很多年邻居了,再往家走,就能看见她们两个的奶奶坐在胡同口说话了。
胡同口还有一棵很大很大的合欢树。
李云霓小时候根本不知道那棵树叫什么名字,只是觉得它长得很漂亮。
开花的时候花瓣像是奶奶的绣花针,却又更细更软,粉色的,一根一根浓密的长在一起,带着香气。
她很喜欢捡那些合欢花,然后一股脑的全部塞给陈岁桉。
陈岁桉比花漂亮。
很少次的,她也会见到陈岁桉的父母。
她也总是记不住陈岁桉父母的样子,李云霓觉得主要是怪她们真的太少回来了。
一年里好像连三次面都见不到。
她们对陈岁桉也很冷淡,李云霓不喜欢她们。
妈妈总是说,每个孩子都是上天赐给父母的宝物,独一无二的珍宝。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一个二年级的小孩子都懂,陈岁桉的爸爸妈妈怎么就不懂。
李云霓有些恨铁不成钢。
二年级的某一天,陈岁桉的父母回来,陈岁桉那天很开心,拉着李云霓的步子都轻快了很多。
两个小孩到家的时候看见的是他父母温情的喊着阿礼阿礼。
那种带着爱的神情,李云霓没在他父母脸上见过,陈岁桉自己也没见过。
“那小孩是谁啊?”
陈岁桉眨了眨眼睛:“我弟弟。”
李云霓的嘴巴从来没张的那么大过,两分钟后,她伸出手,把自己的下巴合上,砸吧了两下嘴:“你什么时候有的弟弟?
都那么大了。”
陈岁桉没说话,转身往院子外走了。
李云霓去追他,可陈岁桉走的越来越快,她追的很费劲。
然后她不追了。
陈岁桉听见哭声回头的时候,李云霓就坐在地上假哭。
他沉默了下,折回身子把她拉起来:“白裤子不要往地上作,都是灰,很脏。”
李云霓一边拍着***上的灰,一边小心翼翼的看他:“今天我们不要去你家写作业了吧?
我的芭比娃娃你还没陪我玩过呢。”
女孩伸手拉住他的衣摆,一点点的拽着:“去吧去吧,陪我玩会儿芭比娃娃吧,求你了。”
陈岁桉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