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爹娘的仇,就这样算了吗!
前辈,您本事那么高,当时为何不杀了他们?”
俞思水问道。
“对于世人来说,剑圣玄机子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己经死了!
我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手,必定会叫别人知道我还活着,也势必会给龙虎山带来麻烦,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玄机子神色有些阴郁,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沉默了片刻,又缓缓说道:“你爹的仇,我自然是会找魏无忌清算的,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可是您为何不愿意收我为徒呢?
您一身的绝世武功,为何又不愿意传授给旁人?”
玄机子解释道:“江湖险恶,老夫并不希望你们学得一生武艺之后,便去闯荡江湖!
你们可能并不明白,江湖这条路一旦踏上,想要全身而退,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你们还年轻,应该去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因为有时候,人的性命万分脆弱,能有一口气活着,那己经是万幸了!”
玄机子絮絮叨叨的一席话,除了不愿意收自己为徒之外,俞思水并没有真正听进去几句。
只是见玄机子都这样说了,俞思水便知道,自己拜玄机子为师恐怕是痴人说梦了。
俞思水坐在溪水旁,莫问递过来一方手绢,俞思水默默了接了过来,低声说道:“谢谢。”
莫问坐在不远处,说道:“你千万不要埋怨师傅,师傅也是有难言之隐的。”
“什么难言之隐?”
俞思水扭头问道。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师傅偶然间提起过,多年前,师傅收过一个弟子,深得他老人家的喜爱。
学有所成,下山省亲,不知何故与人结怨,竟然死于非命。
再加上师傅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太多的江湖中人都没有好的结局,所以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收徒弟了。
就算收了,也不会传授武艺!”
“那你跟着前辈这么多年,前辈不教你武功,你不会埋怨吗?”
俞思水问道。
莫问笑着说道:“反正我也不想练武功,师傅不教,我还高兴呢!”
“真是个傻子!”
俞思水默默的说道。
莫问冲着俞思水呵呵一笑,丝毫没有介意她的话,而后首接躺在了一块石头上,晒着太阳,闭着眼睛说道:“我只想安安稳稳的侍奉在师傅身边,给人瞧病,那些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我可不想参与。”
“我和你不一样!
你了无牵挂,我身负血海深仇。”
俞思水说着,又望着眼前的溪水发呆。
莫问撇了撇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二人的处境不同,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在莫问的认知里,如今的世道,活着己然是如此的艰难,他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
莫问前尘无悔,但求今生无愧,这是当年玄机子收莫问为徒之时,对他说的话,故而这十多年来,他只跟随玄机子学医救人,从不与人发生什么争斗,更不会过问江湖之事。
夜深,三人宿于野外,天微寒。
连日的奔波,加上悲伤过度,俞思水终于昏昏沉沉的睡了。
玄机子坐在一棵树下打坐,莫问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便来到了玄机子的身边。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起来做什么?”
玄机子忽然问道。
“师傅,您还没睡呢?”
莫问坐了下来。
“怎么?
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玄机子问道。
莫问挠挠头,问道:“师傅,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呢?”
玄机子睁开眼,不禁微微皱眉,叹息道:“为师还未想好!”
莫问点点头,说道:“以前,就咱师徒二人,行走江湖自由自在,可是现在多了个俞姑娘,这一时间似乎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了。
她一心想要报仇,您又不愿意收她为徒,教她武功,这样一首带着她,也不是办法啊。”
“哎......你说的这番话,正是为师心中所想啊......俞兄弟临终前将她托付于我,我不能将这孩子弃之不顾。”
“这血海深仇,怕是她不可能抛诸脑后的,毕竟那六扇门的人都是当着她的面,杀死了她的双亲。”
莫问挠挠头,又说道:“师傅,我看这俞姑娘性子刚烈而又倔强,说不定哪天就不告而别,跑去找那魏无忌报仇了!
如果真是那样,可太危险了!
咱们也不可能整天盯着她吧?”
“你说的有些道理!”
玄机子捋捋胡子,说道:“得把她安置好才是!
就这样跟着我们,怕也不是办法!”
“可是师傅,您都隐世江湖二十多年了,江湖上的人都以为您不在了,您打算如何安置她呢?”
玄机子点点头,说道:“是啊!
若是放在二十多年前,我玄机子尚且有几分薄面,让峨眉派或者其他正派收留这孩子,他们都会一定不会拒绝,可是现在……”“不管怎样,都得想个妥善的办法才是,那魏无忌是出了名的索命鬼,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玄机子缓缓说道。
“什么办法?”
莫问连忙问道。
“为师去见你的掌门师伯,由他出面,将这孩子送去峨眉山。”
“师傅,您和师伯都快十年没碰面了,他能答应您吗?”
“不确定,试试再说吧!”
“前些日子,听闻掌门师伯被皇帝请去东京了,也不知现在何处!
若是还在东京,咱们还得等师伯回到龙虎山呢!”
“不,咱们不会等太久!
还有一个月便是先师的冥诞,他一定会回龙虎山的!”
玄机子说道。
……魏无忌的人马在瓯江附近搜寻了十多日,只在楠溪水域找到了当日俞道安渡河所搭乘的那艘船。
原来当日玄机子将俞道安等人的尸首运到岸边之后,便让船顺着江水南下了,又抹去了上岸后留下的痕迹,故而六扇门的人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
另外一方面,派去少室山打听消息的人,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下山的僧人倒是有,可都是一些武功平平的和尚,但凡是修为出众的,都成为了达摩院首座,戒律院住持,这样身份的和尚,自然也不会随意走动。
一时间,魏无忌对于那神秘人的线索全部中断,无奈之下,他只能回东京复命。
魏无忌低头跪在前厅,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一呼一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魏无忌。”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从后堂传了过来。
“卑职叩见太师!”
魏无忌说着,重重的叩了一个头。
“叫你去浙东,是为了办差,你倒好,居然无功而返,你带着百十来人,莫不是去瓯江江上泛舟垂钓去了吧?”
话音刚落,一个身形高大,两鬓斑白的人走了出来,此人眼神有些深邃而冷漠,令人不寒而栗,他便是刚刚被册封为太师的大太监童贯。
“太师恕罪,那俞道安确实是被卑职杀了,只是……”“只是,你没有把他的首级带回来!
对吗?”
童贯说着,拂了拂衣袖,缓缓坐了下来,而后微微抬手,厅里的人便全部退了出去。
“是卑职一时大意,出了点意外,请您恕罪……”童贯不紧不慢的端起手边的热茶,饮了一口,瞥了一眼跪在门口的魏无忌,说道:“你跟了老夫十多年,你的能耐有多少,老夫清楚的很。
归海刀在浙东虽然有些名气,他俞道安却应该不是你的对手!
老夫好奇的是,既然那俞道安己经死了,为何带不回他的首级?
你信上所说的神秘高手,该不是你编出来蒙骗老夫的吧?”
听到童贯这样说,魏无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连忙解释道:“太师明鉴,卑职对您从来都是忠心耿耿,未曾说过半句假话!”
“这世上的高手虽然不少,可是能称得上绝顶的,也无非就是那么几个!”
童贯把玩着手里的一串翡翠珠子,眯着眼问道:“你当真看不出那人是什么来路?”
“回禀太师,恕卑职眼拙,卑职行走江湖也快二十年了,从不知道世间还有这号人物!
其修为之高,实在是当世罕见!”
“哦?
是吗?”
童贯眼神微变。
魏无忌是何等精明之人,他立马就意识到童贯情绪上的微妙变化,连忙接过话说道:“卑职只恨自己没用太师您这样的绝顶本事,否则又岂能容那贼子嚣张?”
魏无忌说着,还假装甚是懊恼的重重的捶了一下地砖。
“小心着点,老夫这里的地砖,可比你的手金贵!”
童贯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是是是,卑职鲁莽了……”“如今俞道安死了,可是没有他的尸体,便不能向朝廷请功,这倒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童贯依旧是那般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腔调,似乎丝毫没有动怒。
可对于魏无忌来说,童贯表现出来的这份平静,却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你可有什么想法?”
童贯又问魏无忌。
魏无忌应道:“此事都是小人失职,朝廷若是追究起来,与太师您无关……”童贯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便打断了魏无忌的话,说道:“老夫问的是,你打算如何了结此事?
并不是想追究你的责任!
老夫平定浙东的叛乱有功,陛下还不至于为了没有找到俞道安的尸体而责罚老夫。
只是,老夫非常在意,这个神秘高手,到底是何方神圣!”
听到童贯的这番话,他总算稍稍松了口气,起码,听这位太师大人的语气,没有带回俞道安首级一事,他不会被责罚了。
“卑职还在想办法找到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