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大概十岁左右的时候,恰逢周末,阿公去镇上农村信用社领两个月发放一次的退休工资,我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去耍,只为能拿到自由支配的零花钱,四五块钱。
那是在一个冰袋两毛钱、一块钱可以兑换五个游戏币的两千年,压岁钱十块封顶,四五块钱对于我来说无异于大款,过年攒的二三十块钱在袋子里一般捂热不到十五元宵节,就会被节俭的妈妈收刮走,充当学费。
每次去镇上,阿公时间都算得很死,十点钟从老屋里动身,走上二十分钟的半山路,到山脚下的片区集散地,搭乘没有营业执照的老旧班车,在镇间三角坪下车,再转乘镇际班车抵达安平镇,总是能在十一点钟左右把钱领到手,匆匆买上心记墨记的生活物资,赶在十二点钟之前回到家里,然后煮点自种的蔬菜,吃午饭,大半不在镇上馆子里浪费钱,也不买零食充饥。
每逢时间稍微晚一些,我便心生计策,一脸无辜的哀求着说:“阿公,肚子饿死哩。”
阿公说:“等下就回去。”
我不同意:“这么晚了,不吃点东西吇,等下回去没得力气走路。”
阿公说:“我背你啦。”
我***说:“你气喘吁吁的,莫害了你,七八十斤你背的动。”
阿公不少的富贵病,静脉曲张,慢性支气管炎,哮喘病,肺气肿,冠心病,还有大半生都在煤矿里当肩工和锄工所得的三期矽肺。
阿公说:“你哪里有七八十斤重,我年轻的时候莫讲七八十斤,两百斤担着飞起走,早晨界上担一担子到镇上,上午要打一个来回呢。”
阿公说的界上是老屋后山连绵往上的山坳后,属于另外一个县城的地域,因为隔我所在的安平镇更近,所以稻谷、煤炭和铁矿石交易有时候取近舍远。
我争辩说:“怎么没得啦,我每日长身体,你还以为我五六十斤,不吃东西怎么要得,早日子吃的都消化哩,等下我走不动哩。”
阿公说:“没得什么吃的呢,贵又贵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