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姜阿婆大闹苏府
不等她反应，只听见一个尖利的女声道:“这姜家有姜家的规矩，凡事也别怪我们这厢不留情面，这娶进门一个年头了，也不见有个苗头，这要我说啊，就是养个金鸡，这一年两年的，也该下蛋了吧。”
那女人说完，周围传来一阵笑声和嘻嘻哈哈打闹的声音，一屋子穿红戴绿的姑娘自顾自的玩闹着，没个正经样子，也不管这边说些什么，都让她们当乐子听了去。
这对面来势汹汹，洪水决堤的架势把屋里的人都镇住了，少有几个端茶递水的丫鬟也把头低到不能再低，生怕惹个不顺挨上两句骂丢了人去。
姜梨感觉扶着自己的人动了一下，扶着她右胳膊的手又冷又僵硬，她下意识想往后看去，挣扎间额头的刺痛感瞬间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身后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她身子扶正，语气耐心温柔:“阿姐，你醒了？”
这话一说，就像个点燃炮仗的火苗，对头的矮个子女人一下又精神起来了，声音也大了不少:“是该起来了，我还以为一个巴掌下去她是要睡到晌午呢，要我说啊，这当家主母一走，你们都是个挨骂的出气篓子，一个巴掌下去就闷了声了，我今天也不是来闹事的你们晓得的。
这事儿也怨不到我们头上，你们家姊妹自己肚子不争气生不出个男娃，就应该学会贤良淑德讨男人的欢心，早早让我儿迎个好生养的妾室回来。”
“婆婆，这些都是我的不是，求您不要为难我阿姐了，我这便随你们回去，老实本分的过安生日子去。”
“我呸！
什么安生日子啊！
我们姜家是少了你吃了还是少了你穿了！
你要这般作贱我儿！
这都多久了肚子里没个响，还下不下蛋了，指望你这么个蠢妇为我儿传宗接代，那黄花菜都凉了！
你有甚用！”
她更为气恼了，口气也极为嚣张，伸手卷起了自己的袖口，一手叉腰一手伸出手指指着那女子鼻子骂。
这话实为难听，苏梨都忍不下去了，想起身讨个说法，但转念一想，自己怎么会突然听到这些呢。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极轻极慢，听着像是有不少人过来这边。
“呦，我瞧见这是谁呢，这真是好大的派头，敢来我家撒野。”
苏梨这会儿清醒了不少，抬眼看去，只见门口多出了十几个仆人丫鬟。
而簇拥当中，穿一身浅蓝色锦缎华服的女子，想来便是刚才开口之人了。
她身材婀娜高挑，生得白皙秀丽，鹅蛋脸柳叶眉，五官小巧精致，只是这会儿阴沉着脸，愤慨道:“如今这下人看守不严，也不晓得放这些个阿猫阿狗进来做什么，吵得人不得安生，大老远就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了，这是要做什么，是欺负我苏家没人了，还是觉得自己能翻天了不成。”
那吵闹不停的老媪听了这些话，起身往身后的案几上猛地一拍，板着脸怒叱:“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对长辈这么说话，你们苏家就这么对待长辈的，你心里还有没有温良恭俭！
你如此出言不逊，以后还想不想嫁为人妇了，传出去个粗鄙蛮横的名声，我看这乡里乡亲的好人家，有几个愿意要你，怕不是想一辈子当个老姑娘，惹人笑话！”
那年轻女子气不过，刚想出声，一旁传来嗫嗫的声音打断了她:“二姐，这事都怪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能为了我坏了你的名声啊，这要传出去，这苏家的姑娘都活不成了。”
她这一番话下来，泪水涟涟，瘫坐在地上跟失了魂似的，整个人的脊梁骨都像被人抽去了，耷拉着头不停落泪。
“蝶兰妹妹，阿姐的头怎么了？”
那女子眼中满是紧张，三两步跑过去扶起苏梨，凑到她跟前仔仔细细把伤势看了个清楚。
苏梨额头被撞破了，流了不少血，伤口不大却有些深，血液干涸结巴，看着实为瘆人。
“谁动的手！”
身后几个丫鬟被眼前这场景吓得差点晕厥了去，身子不停地发抖，但念着自己的身契还握在主家，再恐惧也说出了实情。
一个瘦瘦高高的丫鬟迈着步子站了出来，耸着肩膀微微弓着身躯，小心翼翼开口:“姑娘，是姜阿婆推的，两人因蝶兰姑娘的事起了争执，姜阿婆气不过便出手……”丫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姜阿婆打断了。
“你这贱婢，安敢造次！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推她了，这女人家起争执是常有的事，自己站不稳脚跟怪得了谁啊。”
那老媪眼神闪烁，定了定神继续道:“我不过是领着她回门来讨个说法，这女人连传宗接代都做不到，真真是大不孝，犯了错就得罚，我就是让她跪在这里杀杀性子罢了，你家姑娘不分好歹跑过来与我争执，这一来二去的自己不注意，谁晓得就摔破了头。”
“你这话说出来有谁会信，明明就是你干的你还不承认！
你这恶毒的妇人竟下此毒手！
你看我今天不收拾了你！”
那年轻女子说罢便抢过仆人手里早己准备好的锄头，奔着那老媪便抡了过去，锄头的尖头冒着银光，瞬间就要落在她身上。
几个丫鬟和身后嬉闹看笑话的姑娘也都被眼前这架势吓到了，自顾自跑远了，没人帮那老媪一把。
那老媪吓得魂不守舍，白着个脸脚步飞快跟着往逃跑的丫鬟身后躲，边躲边低声求饶:“二姑娘，你这是做甚啊，怕不是要了老身的命去，我不过就是来讨个说法，你何必如此为难我这老妇人啊。”
那女子也不说话，板着脸握着锄头，两个手崩得紧紧的，抓着锄头就往向她身上打，全不顾什么长幼尊卑。
那老媪发了疯地到处跑，两个人在案几前僵持着，一个过不去一个逃不掉。
眼看着锄头就打在身上了，那老媪也不顾什么脸面了，破口大骂:“苏嘉玲！
你竟然这般不逊，今日你做出如此出格的事儿来，就不怕我报官！
你阿父还是朝廷当官的，传出去他有甚脸面，你真想断了你家的后路不成，与我鱼死网破，你也落不下个好！
到时候一死一伤，你就等着被砍头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