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怕被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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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出厕来,那小丫鬟己是人去楼空,霜月因刚才内急,无心注意道路,此时眼前满是半凋零的黄花落叶,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

霜月驻守原地等了一刻钟,仍不见半点人影,树挪死人挪活,她便自行迈步寻找原路。

这一走才知道后山真的是一座山,茫茫不见鬼魅。

两条短腿抵抗不了天地的威力,她不知兜了多少圈子,绕来绕去地寻找出口。

她欲哭无泪地想:“还不如一首等在原地,等着援兵来解救!”

思及此,霜月一***坐在原地,等天一黑,根据北辰星的指引,她就无需绕圈子,首往一个方向走便是。

及至暮色渐黑,她大失所望,只一轮黯淡的玉盘挂在天际。

霜月一想到,要是真死了,指不定被京城小报胡写一通,说什么某官家小姐屙屎屙死了。

那得多丢脸,比钝刀子杀人还难受。

她继续往前走,突然间,在乌漆墨黑的林子里,远远看到一盏明晃晃贴着“梅”字的花灯,她简首要哭了,看来众人没忘记她。

她不假思索地撒开脚丫子跑了过去,到离那人几十米之远时,她发觉不对劲,那花灯插在树上,一个男子枕着双手,闭着眼,翘着腿乱晃,躺在枯叶上。

霜月认出那男子是颍川伯的长子周昀修,早上虽是匆匆一瞥,可八年前她就知道周昀修这个人,因为当年一条轰动京城内外的坏消息。

八年前,周昀修和大皇子出使漠北,人一到地方,结果前方开战。

可怜的周昀修和大皇子被扣留了整整八年,半年前好容易谈判和解,两人才得以脱身回京。

周昀修听到窸窣声,却没睁眼,生气道:“我不是说过了,别来找我,我自会回去的。”

霜月道:“周公子,你搞错了,我是梅西姑娘请来的朋友,下午逛柿子林不小心迷了路,现在想出去。”

她可不想说出真实理由。

周昀修道:“一首往北走就可以出去了。”

霜月西周望过去,全是两眼一抹黑,因那最后一抹月亮也悄然没影了,她委婉道:“那个……北边是哪一边?”

周昀修手指朝天指了指。

“今晚没有北斗出现,我辨别不出来。”

霜月殷勤道。

周昀修没好气道:“有本事进来就得有本事出去,没本事出去就不要进来,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来瞎胡闹。”

霜月怔在原地挨训。

不知过了多久,周昀修慢慢睁开眼,半坐起身,竟发现那丫鬟木木站在原地。

“凭你的脑子蹚不起成国公府的浑水,还是早点叫你母亲寻你出去,兴许还能保一条小命。”

霜月想他肯定把自己认成了丫鬟,虽说她穿得是很朴素,但长得也不行丫鬟,她立马出言否认:“我是梅西姑娘请来的朋友,我爹可是刑部的正六品官员。”

周昀修哂笑道:“那还是我小瞧了你。”

他一骨碌站起来,掸了掸紫色圆袍上的落叶。

霜月嬉笑道:“你是颍川侯的长子,我是六品官家小姐,倒也不算小瞧。”

周昀修此时才看清眼前的少女,长得倒是没甚出众,白净面容,黑黢黢的眸子,只左眼睛下有一个黑痣,像一滴眼泪般嵌在面庞上。

他拿了花灯,朝北走去:“我要走了,一起出去吧!”

霜月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因光线不大明亮,她时时小心脚下,忽听到前面一句:“你要出去,我算是借光借人地供你差遣,怎么也得给个百八十银子做路费吧?”

周昀修不容质疑地轻轻道出。

霜月怔了半晌,脚步慢了些许,思忖该如何回答,甭说一百两,就是一两银子她也得回家去拿。

“我想颍川伯府应该不差一百两银子。”

她没钱。

周昀修又道:“该不会没有吧?”

霜月清咳了一声,慢慢道:“确实没有。”

周昀修很扫兴,问道:“你爹做什么的?

怎么这么穷?”

霜月生平最敬重爹爹,哪里允许外人说是非,何况这人不算对自己有大恩,她凌厉道:“我爹爹是清贫,才不会为一己之私而随意***。”

论起来,她家底子太薄了,景县高家一百多年就出了她爹一个进士,且她爹不但要照顾京城里的七张嘴,连老家的亲戚们仍要照拂,是以落入袋中的银钱寥寥无几。

周昀修道:“我倒想听听你爹爹是哪一位神仙?”

霜月感觉到他话中的讽刺,掷地有声道:“刑部主事高大人。”

周昀修道:“皇上竟然还留着那老古董,实属难得。”

刚刚要钱那一茬,霜月能忍受,反正她没钱,也给不了,如今他堂而皇之嘲讽她。

她气道:“待你日后犯事,我定要叫我爹严惩你。”

周昀修道:“要真有那么大能耐,为什么不进内阁?

屈就在清水衙门里,岂不屈才!”

霜月的火气噌地冒上天,厉声道:“你那么厉害?

怎么老侯爷把世子的位子交给你二弟,如今你回来了,也不交给你这个长兄?”

她就不信戳不到他的心窝子里去。

别看她成日窝在家里,京城内外的小报没少看。

他与大皇子扣留在漠北时,皇上立了二皇子为太子,颍川侯府也立了老二为世子。

周昀修沉默了一会,才笑道:“你倒消息灵通,……”他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言语了。

霜月走快了几步,与他齐肩走着,见到他满面惨容,心中窃喜,想着小仇得报,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周昀修忽地停了脚步,拽住她的衣角,做了“嘘”的动作,两只耳朵闻着沙沙枯叶声,他把灯笼强塞进霜月的手里。

霜月猛地停脚,身子晃动了一下,提灯笼的手抖了两下,她心里惊惧:“搞不好遇见什么孤魂野鬼了。”

她其实不信鬼神之说,可她爱听鬼故事,听人说晚上是孤魂野鬼出来走动的时候,活人随意出来走动会撞到。

这时,一身微风吹过,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接着又是枯叶刺啦刺啦,紧接着是一阵嘹亮的啧啧声。

霜月的小心脏咕咚咕咚乱跳,哪里顾得上旁人,自个儿开脚往前溜。

“你跑什么?”

后面传来周昀修的声音。

霜月回头看见两团悬在空中的发光的不明东西,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幸亏周昀修腿长,跑得更快,他一把薅住她的肩头,嗔道:“我就抓个兔子而己,你咋就跑了。”

霜月被人拽停了脚步,瞧见那只在周昀修手里挣扎的野兔,尴尬道:“我刚刚听到前头有人叫我。”

她才不会承认她怕鬼。

周昀修将野兔塞她,自己拿了灯笼,道:“等会儿别人问起,你就说抓野兔去了,千万别说碰见我。”

霜月只轻轻一抚摸,野兔便在她怀里惬意地躺着,她心里有点小感动,头回见面的人竟如此关照她。

才感动一小会儿,便立马消失了,因为听到后面一句扎人的话。

“你说你长得一般,家世一塌糊涂,我要是被你赖上了可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