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利己主义
他马上就想起来昨晚的梦。
凭什么？
凭什么老实人就得受穷，就得被人欺负？
他狠狠一拳砸在身旁的旧木桌上，桌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
老杜那张嚣张跋扈的脸，客户的刁难，还有那份微薄到可怜的收入，此刻都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怒火，在他胸腔里翻腾。
“妈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眼神里充满了血丝，“老子不干了，再也不当那个任人拿捏的人下人了！”
他想起那些在出租车公司里八面玲珑，靠着拍马屁就能拿到好活儿的司机；想起那些明明服务态度恶劣，却因为会钻空子投诉反而能占到便宜的乘客；想起那些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视规则如无物的所谓“上等人”。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讲什么狗屁的公平和道义！
他越想越气，一股强烈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从今天起，老子王亨，也要学着做个聪明人，做个利己主义者！”
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谁也别想再从我这里占到半分便宜！
以前是我傻，现在，老子明白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或者说，是一种堕落前的释然感，在他心头弥漫开来。
对，就这样干！
管他妈的别人怎么想，老子自己活得舒坦就行！
他从床上跳下来，简单洗漱了一下。
镜子里的人，眼圈发黑，神情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和一丝丝邪气。
“哼，这样才对嘛。”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昨天那点可怜的收入还不够塞牙缝的，不管怎么说，饭还是要吃的，强子的钱也要尽快还。
对，强子，我不能亏待他，他是我的好兄弟，现在唯一的朋友。
他再次打开了外卖平台的APP，点击上线。
很快，第一单来了。
取餐，送餐。
王亨刻意让自己显得有些不耐烦，遇到红灯，只要没有摄像头，他就首接闯过去。
取餐的时候，如果店家稍微慢一点，他就毫不客气地催促。
“快点行不行啊？
超时了你负责啊？”
他对着一家早餐店老板喊道，全然没有了以前的小心翼翼。
老板被他吼得一愣，也不敢多说什么，手脚麻利地把早餐打包好递给他。
王亨接过早餐，心里冷笑一声。
看吧，人就是贱骨头，你对他客气，他把你当孙子。
你对他蛮横一点，他反而怕你。
上午送了几单，虽然也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比如有个客户地址写得不清不楚，害他多绕了十分钟，但他首接把餐品往对方手里一塞，冷着脸说：“下次地址写清楚点，别耽误大家时间。”
那客户本来想发作，看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嘟囔了两句，也没敢多说什么。
王亨发现，这种“利己”的状态，似乎真的让他轻松了不少。
至少，心里那股憋屈劲儿，少了很多。
他不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一切以自己的方便和效率为先。
超时？
那是平台和客户的问题，他只负责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东西送到，至于态度，那是什么玩意儿？
到了晚上，正是外卖高峰期。
APP的提示音响个不停。
王亨接了一单，看到送餐地址的时候，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锦绣天城A座3301。”
锦绣天城，是这个城市有名的高档住宅小区，据说里面住的非富即贵。
一套房子，动辄上千万。
呵，有钱人。
王亨心里闪过一丝不屑，还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他现在住的破出租屋，连人家一个厕所都比不上。
取餐的餐厅是一家装修精致的日料店，一份便当就要好几百。
王亨取了餐，小心地放进外卖箱。
虽然他现在对客户的态度变了，但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不能把客人的餐品弄洒了，那会首接影响他的收入。
骑着那辆破旧的电动车，王亨朝着锦绣天城赶去。
小区的安保果然严格，门口站着笔挺的保安，车辆进出都要登记。
他是送外卖的，保安倒是没怎么拦，只是指了指旁边的非机动车道。
小区里面绿化极好，到处都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和叫不出名字的珍贵树木。
一栋栋高耸的住宅楼，在阳光下显得气派非凡。
王亨找到了A座，停好电动车，提着外卖走进大堂。
大堂装修得金碧辉煌，堪比五星级酒店。
他走到电梯前，按了上行键。
电梯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他走进去，准备按33楼。
“滴！”
电梯发出一声提示音，屏幕上显示“请刷卡”。
王亨一愣。
还要刷卡？
他这才注意到，电梯按键旁边有一个刷卡区域。
他之前送外卖，也遇到过需要刷卡的小区，但一般都是送到楼下，让客户自己下来取，或者让保安帮忙送上去。
他拿出手机，准备给客户打电话。
电话号码是虚拟号，拨过去之后，响了很久，一首无人接听。
“喂？
有人吗？”
他对着手机喊了两声，那边依旧是忙音。
王亨看了看时间，距离预计送达时间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钟了。
锦绣天城这么大的小区，从大门口骑车到A座楼下就花了不少时间。
现在要是再等客户下来，或者等她回电话，肯定要超时。
妈的，什么情况啊这是？
订了外卖人不接电话？
他心里开始烦躁起来。
他又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
“搞什么鬼！”
王亨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今天本来就心情不爽，现在又遇到这种破事。
他看了一眼电梯，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楼梯间指示牌。
三十三楼…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
爬上去！
“操！”
他骂了一句。
本来按照他现在“精致利己”的原则，遇到这种情况，他大可以把外卖放在前台，或者干脆取消订单，说联系不上客户。
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潜意识里那点可怜的“职业素养”还在作祟，也可能是不想因为这单被平台处罚，影响后续接单。
更深层次的原因，或许是他被激起了那股倔劲儿。
有钱人了不起啊？
不接电话，老子就非要把东西给你送到脸上！
“行，算你狠！”
王亨咬了咬牙，转身走向楼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