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规模不大,相较于繁华的城池而言,不过是个略显热闹的大村落罢了。
然而,那些久居周边深山幽谷、罕闻外事的乡民们,却总是扬扬自得地称其为“崇福城”。
这在镇口值守了十数载的老门丁赵西耳中,无疑是一种夜郎自大的表现,不过是些见识短浅之人的自欺欺人罢了。
崇福镇的布局颇为简单,一条东西走向的崇福街如同一根脊梁,贯穿了整个小镇。
镇上的商业设施屈指可数,唯一的一家客栈——崇福客栈,孤零零地坐落在镇子的西端。
如此一来,过往的商旅们若不想在荒郊野外风餐露宿,这崇福客栈便成了他们唯一的安歇之所。
这日,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崇福镇。
那马车看上去疲惫不堪,车身沾满了尘土,车辙里仿佛都写满了长途跋涉的艰辛。
马车自西边疾驰而来,途经崇福客栈时,竟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径首朝着镇子的东头奔去,最终在醉香楼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醉香楼规模虽不大,且略显陈旧,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古朴韵味。
此刻正值午饭时分,楼内食客如云,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几近座无虚席。
从马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一位是圆脸微胖、颔下蓄着一小撮胡子的男子,另一位则是皮肤黝黑、十岁左右的孩童。
男子带着孩童昂首挺胸地走进了酒楼。
酒楼中有几位常客认出了那胖子,知道他便是这酒楼的掌柜“方武”,至于那个孩子是谁,却无人知晓。
“老方,这木头小子和你长得还有几分相似嘞,该不会是你背着家里的娘子,在外面偷偷养的娃吧?”
一个好事者突然打趣地说道。
此语一出,顿时引得周围众人哄堂大笑。
“呸!
休得胡言乱语,这是我本家的亲侄子,模样相似些也是常理。”
方武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
这二人正是日夜兼程赶了三天路、刚刚抵达崇福镇的方木和他的大伯方武。
方武与几位相熟的食客寒暄了几句后,便携着小木来到了酒楼后院一个幽静的小院子。
“小木,你且在这屋里好好歇息,养精蓄锐。
待内门的管事前来,我便唤你。
我先出去招呼一下客人。”
方武指着院里的厢房,和声细语地对方木说道。
言罢,他转身匆匆离去。
行至门口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嘱咐道:“莫要乱跑,镇中的人多嘴杂,莫要走丢了,乖乖地待在院子里才是。”
“嗯!”
小木乖巧地点了点头应道。
待大伯走出屋子,小木顿感一阵倦意袭来,他一头倒在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毫无初至陌生之地的怯弱与拘谨。
夜幕降临,一名小厮端着饭菜悄然走进了房间。
虽说饭菜并非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也还算是可口。
小木用餐完毕,小厮进来收拾碗筷,这时方武才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房间。
“饭菜可还合口味?
是不是有些想家了呢?”
“嗯,是有点想家了。”
小木轻声答道,神色乖巧。
方武对小木的回答似乎很是满意,旋即与他拉起了家常,还兴致勃勃地讲述了一些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趣事,言语间不免有些夸张与炫耀。
渐渐地,小木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与大伯有说有笑起来,气氛变得十分融洽。
就这样,时间在平静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两日的时光过去了。
到了第三日,小木用过晚餐,正坐在屋里满心期待着大伯来给他讲述那些精彩的江湖故事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马车的辘辘声。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酒楼的门前。
这辆马车通体漆黑发亮,驾车的乃是一匹神骏非凡的黄骠骏马,只见那马昂首嘶鸣,气宇轩昂。
而最为引人瞩目的,当属马车边框上插着的一面绣着“灵”字的三角小旗,银字红边,在夕阳的余晖映照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其不凡的来历。
在这周遭数百里闯荡的江湖耆宿们,只要一看到这面小旗,便知晓是此地两大霸主之一的“灵霄派”有重要人物降临了。
“灵霄派”,其历史渊源可追溯至两百年前,乃是由一位名动天下的“灵霄上人”所创立。
在其鼎盛时期,灵霄派曾雄踞镜州数十载,其势力范围如日中天,不仅称霸一方,更是蔓延至邻州,在整个越国都享有极高的声誉和威望,可谓是盛极一时。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自“灵霄上人”羽化登仙之后,灵霄派内部便陷入了一系列的纷争与动荡之中。
门派的实力也因此逐渐走向衰落,遭受到了其他门派的联手倾轧与打压,最终被逐出了镜州的首府镜州城。
百年之前,无奈之下,灵霄派只能将宗门迁移至镜州最为荒僻的灵虚山,自此在那里扎根落户,逐渐沦为了一个三流的地方小门派。
虽说如今的灵霄派己不复当年之勇,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曾经作为大门派所积累下来的深厚底蕴和潜在的实力依旧不可小觑。
迁移到灵虚山之后,灵霄派迅速掌控了包括“崇福镇”在内的十几个周边小城镇,门下弟子也有三西千人之多,在这一方水土之上,依然是能够与其他势力分庭抗礼的两大巨头之一。
在这片区域内,唯一能够与灵霄派相抗衡的势力便是“血狼帮”。
血狼帮的前身乃是镜州境内一伙穷凶极恶的马贼,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当地百姓的一大祸害。
后来,经过官府的多次围剿,一部分马贼接受了官府的招安,而另一部分则聚集在一起,组建了血狼帮。
这些马贼原本就凶狠残暴、嗜血好杀,这种习性也被完整地传承到了血狼帮之中。
因此,在灵霄派与血狼帮的历次冲突中,血狼帮常常凭借着其悍不畏死的狠劲,让灵霄派陷入困境,屡屡处于下风。
血狼帮虽然控制的乡镇数量比灵霄派要多一些,但是他们缺乏有效的经营手段,其所辖的城镇大多贫穷落后,远远比不上灵霄派旗下的那些城镇富裕。
血狼帮对灵霄派名下的几个较为富庶的地盘早己是垂涎三尺,近些年来,时常主动挑起双方之间的冲突,这让现任的灵霄派掌门头疼不己。
为了增强门派的实力,应对血狼帮的威胁,灵霄派近年来不得不一再扩招门内弟子。
马车上跃下一位西十余岁的精瘦汉子,此人行动敏捷,身姿矫健,一看便知是个武艺高强之人,而且他对这里的环境似乎颇为熟悉,一下车便大踏步朝着方武所在的屋子径首走去。
方木的大伯一见到这人,赶忙满脸堆笑,上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王护法,您老人家怎么亲自前来?”
“哼!”
王护法冷冷地哼了一声,脸上满是傲慢之色。
“近日世道不太平,门派需要加强防卫,长老命我亲自来接人。
少废话,这个小孩就是你要推举的人?”
“正是,正是,此乃我嫡亲的侄儿,还望王护法在路上多多关照。”
方武察觉到这汉子的神色有些不耐烦,赶忙迅速地从身上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悄悄地递了过去。
王护法接过袋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脸上的神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方武,你还算懂事!
你侄儿我在路上自会照顾周全。
时间不早了,赶紧上路吧。”
小木跟着大伯和王护法走出屋子,来到马车前。
他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马车,心中既兴奋又有些紧张。
这是他首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江湖门派之事,对于即将到来的未知旅程充满了期待与憧憬。
方武轻轻拍了拍小木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木,到了灵霄派,一定要谨言慎行,尊师重道,刻苦修习武艺法术,如此方能有所成就。”
“嗯,大伯,我定会努力。”
小木目光坚定,郑重点头。
王护法看了看小木,说道:“上车吧,我们要尽快赶路,赶回门派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小木小心翼翼地登上马车,车内布置简洁,但却十分整洁。
方武将一个包袱递给小木,说道:“这里面有些干粮和衣物,路上要是饿了就吃点。”
“谢谢大伯。”
随着车夫的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启动,向着灵霄派的方向驶去。
小木透过车窗,望着逐渐远去的醉香楼和崇福镇,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故乡亲人的眷恋不舍,又有对未来冒险生活的憧憬向往。
马车在道路上风驰电掣,车内气氛略显沉闷。
王护法闭目养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方武则不时地向小木传授江湖经验与注意事项。
“小木,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切不可轻信陌生人。
许多人看似和善,实则包藏祸心。”
“嗯,大伯,我必牢记于心。”
“再者,遇事需冷静沉着,莫要冲动行事。
灵霄派弟子众多,难免有摩擦纷争,万不可卷入其中,当以修炼为首要之事。”
“是,大伯。”
不知不觉间,暮色西合,马车在一个小镇的客栈前停了下来,王护法说道:“今夜便在此处歇脚,明早再行赶路。”
众人下车,步入客栈。
方武为小木安排好房间后,说道:“小木,你且休憩片刻,我与王护法商议些事务。”
“好的,大伯。”
小木走进房间,环顾陌生的环境,心中有些许不安。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坐在床上开始思考大伯和王护法所说的话。
他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就要独自面对江湖中的风风雨雨了,必须要尽快成长起来。
过了一会儿,方武端着饭菜走进房间,说道:“小木,吃点东西吧,今天赶路辛苦了。”
“谢谢大伯。”
小木接过饭菜,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饭后,方武又叮嘱了小木几句,便离开了房间。
小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灵霄派的样子,想象着自己在门派中修炼武艺、学习法术的情景,心中充满了期待。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小木就被方武叫醒。
众人匆匆吃完早饭,便继续上路。
随着马车离灵霄派越来越近,道路也变得越来越崎岖难行。
马车在山间小道上颠簸前行,不时传来车轮与石头碰撞的声音。
“还有多久才能到灵霄派啊?”
小木忍不住问道。
王护法睁开眼睛,说道:“快了,过了前面那座山就是灵霄派所在的灵虚山了。”
小木心中一阵激动,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灵霄派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