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凝己经带着陆棠进宫了。
天子开恩,特封陆棠为含章公主。
德妃、贤妃听说宫里进了个淑妃,还是曾经陆大人的夫人,心中讶然又惊奇,纷纷暗骂淑妃耐不住寂寞,刚死了丈夫,便往龙床上爬。
德妃育有一子一女,为二皇子和大公主。
贤妃育有一子两女,为三皇子、二公主和三公主。
今日正巧二皇子进宫向德妃请安,甫一入殿内,便听到德妃抱怨,“皇帝也五十多的人了,竟还耐不住性子,硬是纳了淑妃入宫,听说淑妃今岁,也己经三十出头,咱们这位陛下,要纳妃就纳吧,却纳个半老徐娘。”
二皇子朝德妃请安,“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德妃点头,“莫要多礼,澜儿,快坐,今日怎得想着来给母妃请安了?”
谢澜,二皇子的名讳。
谢澜挑了挑眉,问道,“听闻父皇纳了从前陆大人的遗孀为淑妃?”
德妃摆弄着手上的丹蔻,满不在意地道,“可不是,一个半老徐娘,也值得你父皇纳进宫来?”
谢澜坐在檀木椅上,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样子,“父皇想纳便纳呗,您可别在背后抱怨,传到父皇耳朵里,父皇恼了您。”
德妃一脸嗔怪,“你倒是懂得多,瞧你这样子,什么时候能把太子拉下马,才是你的本事。”
说起这话,谢澜就泄气得紧,“皇兄多厉害,您又不是不知?
我怎么把太子拉下马?”
这话说得两人都沉默了,阖宫皆知,太子谢渊为皇后嫡出,7岁便被立为太子,自出生之日起,便是众星捧月。
可天妒红颜,薄皇后在太子九岁那年便骤然薨世,小小的太子从那时起,似是一夜之间便长大了,他明白,肆无忌惮宠着他的母后再也回不来了。
天子自此之后,对太子每况愈下,甚至容许宫中其他的皇子公主欺负太子,然太子谢渊也不是好惹的主,每每皇子公主过来挑衅,都会被他戏耍一番,红脸而归。
可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便宜,皇子被太子戏耍之后,就会跑到自己母妃那里告状,太子便要被天子训斥一番。
其他的皇子公主尚有母妃可以告状,可是太子有谁能告状呢?
薄皇后己经永远地去了。
这些妃子的耳边风吹的多了,太子也被天子愈发不喜。
及至太子加冠,天子派其征伐楚国,本以为太子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少年郎,哪里懂什么兵道谋伐之术,可谁知最后,太子竟夺回了北齐曾经丢掉的五城十池,凯旋而归。
自此之后,太子一派权势愈重。
储君之位,也终于被谢渊坐稳,朝臣渐渐明白,这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储君。
德妃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谢澜,“你说说你,同样是你父皇的儿子,你怎么就不能像你皇兄一样,立下赫赫战功?”
谢澜眼皮都不抬一下,“皇兄的母亲是皇后,皇兄自小便被立为储君,儿臣的母亲是您,能比吗?”
这话着实是把德妃噎死,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这孩子,真是什么话都说!”
谢澜侧着身子靠在椅子上,忽地想起了什么,皱着眉问道,“听说淑妃还带进宫了一个女儿?”
德妃慵懒地道,“是啊,你父皇还特意封了淑妃与前夫的女儿为含章公主,说起来,你父皇对淑妃还真是宠爱,连继女都立为公主。”
谢澜眸子微眯,似是听到了什么欢喜的事,起身拍了拍锦衣,清了清嗓子道,“母妃,儿臣还有事,就先走了。”
-----华清宫。
沈傲凝昨夜与天子同睡,自是免不了一番折腾。
陆棠,或者现在该称之为谢棠,昨夜在侧殿里,听到了不小的动静。
母亲陪着除了父亲以外的男子同睡,谢棠心中又委屈,又无奈。
她明白,是天子,在父亲死后给了她们母女一个容身之所,甚至还封她为含章公主。
她该感谢天子的,犹记得昨夜天子突然驾临,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晃了她的眼。
天子面上皱纹不少,拉住母亲的手,笑呵呵地走进内殿。
她就那般瞧着两人的背影,嬷嬷赶忙将她带进侧殿,告诉她,晚上莫要去扰了天子与淑妃。
她己经不小了,是个十五岁的女娘了,怎会不明白天子与母亲之间是何意。
可是她不能阻止,还要以此为荣,因为只有母亲得宠,她和母亲在宫中的日子才会好过。
今晨天子离去之后,她便匆匆跑到母亲的寝殿内,母亲己经醒了,脖间带着红痕,面容无喜无悲,她瞧不出母亲是高兴,还是悲伤,只觉得母亲的目光再不复从前与父亲在一起时的明艳。
谢棠趴在沈傲凝怀里,眼底一片猩红,沈傲凝温婉一笑,如儿时哄谢棠那般,拍了拍谢棠的背,“怎么了?
棠棠?”
谢棠强忍着心里的难过,将眼泪憋了回去,抬起头,朝沈傲凝笑着道,“母亲,天子...对你可好?”
沈傲凝点点头,便不再言语,目光飘向楹窗外的一株扶桑树,不知又想起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