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俗气的野狼帮
他割皮、分筋、剔骨，熟练得像个屠夫。
不多时，少年便从异兽的脑袋中剜出一颗鸭蛋大小的，半透明的东西来。
昏黄的红月下，这个东西如同一个极大的红玛瑙，棱柱形的外表，中间还可以看到一根根血丝。
“好大的灵晶！”
有人大大地吞了一口口水，咕咚一声，在寂静的原野上清晰得好像石头掉入深井中。
少年恍若不觉，他低着头，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
雪亮的匕首继续在手中盘旋着。
他甚至迫不及待地等人来抢了，但最终没人敢动。
壮汉疼痛稍止，他张大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
他知道这颗灵晶不属于他了。
少年正要离开，女孩子却大声叫着：“哥哥！”
少年心中一动，他站住了，并没有回头。
“我叫歆儿，带我走！”
女孩子露出恳求的眼神。
“我很穷，怕，怕照顾不了你。”
少年看着歆儿，有些犹豫。
“我不怕。”
歆儿说道。
“我一天只吃一顿饭。”
歆儿继续说道。
少年没说话。
“我吃得很少。”
女孩子依旧执拗地，“比猫多不了一点……你只当养，养只猫，猫好了。”
“……”少年忽然嘴角微微上扬，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嘘——”一个精瘦的混子，在阿尔法星，这种人被称之为“流浪者”。
流浪者吹着口哨，挡住女孩子的去路，吆喝道：“妹子，跟着咱，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混混说着话，一条腿抖得像踩着缝纫机一般。
“滚开！”
女孩子使劲推开小混子，紧紧地跟着少年。
少年回头看了女孩子一眼，不再拒绝，也不说同意，埋头便走。
两人一前一后，很有默契地向城市西边的贫民窟走去。
————————————城市西郊有一块废弃菜市场，这里是野狼帮的地盘。
野狼帮，一个俗气得不能再俗气的名字。
自从七十年前的“红月灾变”，阿尔法星就以飞快的速度退化着，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星球完成了现代文明向中世纪文明的一路狂奔。
没有工业，没有科研，没有教育，也没有医疗，粮食的短缺，异兽的横行，文明坍塌后的废墟中，阿尔法星成了一个蛮荒的野生星球。
在饥饿的土地上，最容易滋生的帮派和宗教。
各种帮派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城市的废墟中，像癌变组织一般疯狂地生长着，野蛮地抢夺着地盘，留下满地的血腥和尸体。
野狼帮就是这样一个野鸡帮派。
帮派只有可怜的几十个人，占据着城市极小的一个角落。
他们掌控着一处黑市，以及一个菜市场，靠着威胁和恫吓软弱的贫苦居民维持着生计。
少年走过倒塌的几栋房屋，又走过一条满是青苔的巷子。
巷子里又湿又滑，脚踩在地上叽叽咯咯作响，砖头的缝隙总在不经意的时刻喷溅出腐臭的污水，溅你一身。
巷子的尽头，是一个菜市场，这里成了野狼帮的大本营。
“阿星回来了。”
门口一个男人磨着刀，用舌头舔了一下刀口，看刀磨好没有。
“嗯。”
对于别人的话，少年多数是这样回答。
再往里走，走到一个黑乎乎的屋子里，一个小有姿色，眼角长着一颗泪痣的女人对着少年嘻嘻一笑，带着挑逗的表情说：“阿星，有好货？”
少年从怀中掏出一把子弹，大概七八颗的样子，子弹落在铁质的托盘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这是他从废墟中捡来的，这也是他今天的收获之一。
子弹是每个帮派都需要的东西，可以换来少量的晶元。
晶元是这个时代的货币，亮晶晶的，圆圆的，上面镌刻着面值，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
“嘿嘿，你每天都有货，谁跟着你就享福了。”
女子伸长脖子，看到阿星后面的歆儿，“这是谁？”
阿星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小燕子嘛！”
女人露出邪魅一笑，抛个媚眼道：“嘻嘻，你要那个……嘻嘻，姐姐都有……姐姐比她大……”女人抖了抖颇具规模的胸部，然后把两大坨很随意地摊放在案板上，松垮垮的柜台顿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嗯。”
阿星看都没看一眼。
“姐姐不要钱。”
女人又抛了个媚眼。
歆儿又羞又臊，她虽年幼，但她知道这个女人把她当暗娼了。
在这个星球，很多女人只能靠出卖色相生活，像她这么小的被称为“燕子”，稍大点叫作“夜莺”，年老色衰的老暗娼则叫作“斑鸠”。
她正准备反驳，阿星冷冷说道：“她，我朋友。”
说完，阿星拿着女人放在台面上的十个晶元，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女人看着阿星的背影，熟练地吐出一个烟圈，哼了一声道：“小胳膊小腿的，莫把别人折腾散了！”
歆儿跟在少年的身后，伸出舌头，对着女人顽皮地做个鬼脸。
————————————房间很小，大概不过十几平米，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床凉席、一口锅、一个碗、一双筷子，还有一把扫帚和簸箕，其他什么都没有。
如果桌子上再放一个卷筒纸，这就是极简模式下单身汉的标准配置。
“我照……照顾不了你。”
阿星说。
“我不用你照顾。”
歆儿说着话，己自顾自地拿起扫帚，在本来很干净的屋子里打扫着。
打扫完毕，她走到水池边，又把灶台细细地抹了一遍。
这一切做完，没花到十分钟。
然后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就连歆儿这种放在鸡、鸭、鹅群里都能和大家打成一片，“社交牛逼症”患者都觉得尴尬，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时间像浸没在胶水中，黏稠得流失不动。
少年轻轻地咳嗽一声，说道：“我，我要练功了——你，随便，坐。”
此时，练功才是最好的选择。
少年说完这句话，坐在床上，把刚获得的灵晶夹在掌心。
灵晶吞噬后，还需要炼化。
他长长地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变得悠长而深邃，仿佛和环境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共鸣。
他手中的灵晶，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异常纯净的血红光芒。
随着少年的呼吸频率，灵晶的光芒同样地一张一翕着。
在这一刻，少年的身体中仿佛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漩涡，漩涡缓缓旋转着，吸引着丝丝缕缕的生命能量向他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