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柜台后清点这个月的账目。
六月的上海,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老式电扇"吱呀吱呀"地转着,却只是搅动着更多的热气。
空气中飘荡着咖啡和茶叶混合的香气,这是我这间小洋行的独特味道。
从1935年接手这间店铺以来,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货架上整齐摆放着从英国进口的红茶、咖啡、巧克力和各色糖果,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舶来品。
店里的常客大多是附近的太太小姐们,她们喜欢在这里选购新奇的洋货,顺便聊聊时下的八卦。
张妈端来一杯柠檬水,我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玻璃窗就被那声枪响震得嗡嗡作响。
"砰!
"顾客们尖叫着四散奔逃。
我的洋行位于法租界霞飞路上,这条街向来是上海最太平的地方之一。
这里的洋房鳞次栉比,街道两旁的梧桐树高大挺拔,遮天蔽日。
平日里,你总能看到穿着考究的男男女女在街上漫步,法国巡捕懒洋洋地站在路口,一派岁月静好的景象。
但现在,这份平静被彻底打破了。
就在这时,店门被猛地推开。
铜制的风铃疯狂地摇晃着,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但此刻已经满是褶皱。
他的左肩在流血,白衬衫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邃而锐利,带着一种让人心惊的光芒。
"帮帮我。
"他的声音很低我还没反应过来,外面已经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和日语的叫喊。
那人迅速闪到了柜台后面,正好躲在我的旗袍裙摆后方。
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打在我的小腿上,那种紧张的气息让我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三个日本宪兵冲进了店里。
领头的军官手里还握着冒着硝烟的枪,那是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我认得这种枪,因为最近报纸上总是刊登相关的新闻。
"有没有看见一个受伤的男人跑进来?
"他用生硬的中文问道,眼神凌厉地扫视着店内。
我能感觉到躲在身后的那个人绷紧了身体。
他的呼吸很轻,但很急促。
有温热的液体渗透过我的旗袍,我知道那是他的血。
一瞬间,各种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我该报告吗?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