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昭明城,寒露已至。
城南一处简陋的医馆内,陆昭容正低头整理着药柜中的草药。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每一味药材,像是在与它们对话。这是她每日必做的功课,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慰藉。
"当归三钱,白芍二钱..."她轻声念着,将药材一一称量分装。医馆很小,只有前后两间屋子,前堂看病,后间煎药。墙上挂着几幅泛黄的医理图,角落里堆着几摞医书,都是她父亲留下的。
"陆姑娘在吗?"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陆昭容抬头,看见一位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扶着门框,身形佝偻,呼吸急促。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秤,快步迎上前去。
"这位大叔,快请进来坐。"她搀扶着男子坐到诊桌前,手指不经意间触到他的手腕,一股异样的冰冷感让她指尖微微一颤。
男子咳嗽了几声,声音嘶哑:"城南的刘铁匠说...说陆姑娘医术好,收费也公道..."
陆昭容温和地笑了笑,取出脉枕:"大叔先别说话,让我看看脉象。"
三指搭上男子的寸关尺,陆昭容的眉头渐渐蹙起。这脉象古怪得很,时沉时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脉中游走。更奇怪的是,她掌心那枚自幼就有的雪花胎记,此刻竟隐隐发烫。
"大叔,您这症状持续多久了?"
"约莫...七八日了。"男子艰难地说,"起初只是乏力,后来...咳...咳..."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暗红色的血沫溅在陆昭容的袖口上。
陆昭容心头一惊。这症状与城中近日传闻的"怪病"极为相似。据说染病者先是体虚乏力,继而咳血,最后全身枯萎而死。已有三四人因此丧命,连城中医术最好的回春堂都束手无策。
"大叔别急,我先给您配副药。"她强自镇定,转身去药柜取药。
药柜前,陆昭容的手指在几味药材上徘徊不定。寻常药方怕是难以见效,她想起父亲留下的一本古旧医书上,记载着一个名为"清心化淤汤"的方子,专治气血逆行之症。
她取出黄芩、丹参、茯苓等药材,按古方配比。当她的手指触碰到最后一味药——雪莲时,掌心的雪花胎记突然灼热起来,一股暖流从掌心涌出,顺着指尖流入药材中。
陆昭容惊讶地看着手中的雪莲,那干枯的花瓣竟似有了生机,微微舒展。更奇怪的是,其他药材也仿佛被唤醒一般,散发出比平日更浓郁的香气。
"这是..."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那枚雪花胎记正泛着微弱的白光,转瞬即逝。
压下心中的惊异,陆昭容将药材研磨成粉,煎成一碗深褐色的药汤。
"大叔,趁热喝下吧。"
男子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汤入腹不过片刻,他蜡黄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奇了..."男子摸着自己的胸口,"那股子闷痛...轻多了..."
陆昭容仔细观察着他的变化,心中的疑惑更深。这药效未免太快了些,而且她分明看到,当男子喝下药汤时,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从他口鼻中逸出,消散在空气中。
"大叔回去后好生休息,明日再来复诊。"她包了几副药递给男子,只收了最基本的药材钱。
送走病人后,陆昭容坐在诊桌前,盯着自己的掌心出神。那枚雪花胎记此刻已恢复如常,但她确信方才不是错觉。她翻开父亲的医书,想寻找关于这种异象的记载,却一无所获。
天色渐暗,陆昭容收拾好医馆,正准备关门,忽然察觉到街角有个身影一闪而过。那是个身着灰袍的老者,远远地望着她的医馆,目光如炬。待她定睛看去,那人已消失在暮色中。
"奇怪..."陆昭容摇摇头,锁好医馆的门。
回到后院的小屋,她点亮油灯,再次查看自己的掌心。胎记如常,没有任何异样。她翻开一本破旧的笔记,这是她记录特殊病例的本子。在新的一页上,她详细记下了今日的见闻:
"十月初八,遇一怪病患者,症状如传闻中枯萎症。用清心化淤汤,效果奇佳。煎药时掌心胎记发热,药材似有异变,患者服药后黑气逸出..."
写到这里,她停下笔,思索片刻后又补充道:"此现象前所未见,或与父亲所言陆氏血脉有关?需进一步观察。"
吹灭油灯,陆昭容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眠。今日的异象让她既兴奋又不安。如果真如父亲生前暗示的那样,她身负特殊血脉,那么这掌心胎记的异变意味着什么?那个在暗处观察的老者又是何人?
窗外,一轮冷月高悬,昭明城的灯火渐次熄灭。没有人注意到,城南这间小小医馆中发生的事,将在不久后掀起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