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证
……“拜托了，请你一定要活下去，救救这个世界。
拜托了，异世之人，切记一定要小心……”恍惚中，一道虚弱至极的女声好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不断在耳边回响。
但无论如何，最后那段话却始终也听不清。
随着这道声音越来越模糊，顾清原本混沌的意识竟渐渐清晰起来。
修仙界灵霄宗大殿内人头蹿动，一浑身是血，面色苍白的少女跪在大殿中。
高台上，羽冠束发蓄起胡须的国字脸中年男人肃声质问：“许遥，勾结魔族，残害同门。
这罪你认，还是不认！”
话落，另一道有些温柔带着惋惜的声音响起：“师姐，你就认罪吧。
柔儿相信，只要师姐认罪，师尊定会对你从轻发落的。”
“许师姐，你就认罪吧！”
大殿中，那些平日里在修行中受过许遥指点的弟子念着她的情，见她跪在殿中久久没有说话，怕她再挨一顿戒律鞭，连忙出言劝说。
“呵！
还师姐呢？
现在都废黜弟子身份，一个罪人也配你们尊她一声师姐！”
一身着红衣赤金纹，束着高马尾，英姿飒爽的女子不屑冷哼。
话语之中，对于许遥的恶意并不多，但更多的是对她的恨铁不成钢以及隐隐的厌恶。
这句话宛如一个开关键，一时间大殿中变得异常喧闹。
多数人纷纷要求许遥认罪，只有极少数人坚信许遥的人品，认为她断不会做出勾结魔族残害同门的事，认为此事情背后定有隐情，并为她求情。
然而，在这些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些人的咒骂和指责。
顾清感到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头晕目眩得厉害。
无数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大脑难以迅速消化如此庞大的信息量，一时之间承受不住，顾清只觉得天旋地转，恶心欲吐。
而那句“师姐，你就认罪吧！”
仿佛魔咒一般，在她耳边不停地回响，令她心烦意乱。
“认你妈！”
顾清最终成功掌控了这具身躯，睁开眼极其烦躁的吼了一声。
这一下，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众人目光下意识的投向那个跪在大殿中，浑身是血的那道身影上。
只见她咳出一口血，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眼神冰冷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个人。
被她眼神扫视到的弟子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不敢与之对视。
顾清现在很烦，特别特别烦。
烦到想破口大骂这群傻叉，想跟所有人同归于尽。
她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因为熬夜恶补知识点，心脏负荷过重，猝死了。
狗血的是，灵魂意外跟一个黑工系统绑定。
因为三千世界许多重要NPC和角色***跑路，人事部那边人源紧缺，腾不出人手来收拾烂摊子。
于是她就十分“幸运”的被拉去打黑工了。
全年无休没工资不说，特么还要保持人设，不能ooc！
鬼知道她在一个世界中重启了多少次，才完成任务的，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好不容易完成了多个世界的任务，快穿部门的大佬被拉来接替这项任务。
她才得以解救，被系统复活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
这可给她高兴坏了，结果还没过上几天悠闲的大学生活，她就午休睡个觉的功夫，就被原主许遥和此方快要消散了的天道给拽过来拯救世界。
我******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你个*******（此处省略一段极脏的心里话）而她也看完了许遥重生这么多次的残缺记忆，对此她只想说一句MMP！
这狗屎一般的人生。
“放肆！”
高台上的中年男人反应过来，怒喝一声，一道威压朝她袭来。
顾清懒得抵抗，顺势呈“大”字形平躺下来，或许是许遥一身修为被废，那威压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不断梳理着脑中许遥那残缺到没多少有用的记忆，全然不顾在场人的眼神，以及高台上执法堂堂主正在说的话。
天道逆转时间帮许遥重生了九次，西次惨死，三次战死，两次以身献祭。
最后一次，就差一点，她就能挽救此方世界，却不知为何最后这方世界还是面临着灵气消散，天道崩塌，世界壁垒破裂，没过几年这方世界首接崩塌，消散在这万千世界中。
而最后那一次，是许遥最接近成功，最接近真相的一次。
同时，那也是她灵魂最后的极限。
但……她的记忆偏偏是残缺的。
且每一世都只有一部分记忆，而且还是零零散散最没什么用的一部分！
顾清深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天道濒临消散，世界壁垒破碎，灵气枯竭。
这倒和系统跟她无意说的世界本源之力被夺取很像……可除非本源之力衰弱，不然世界本源之力绝无可能会被夺取。
但，这又怎么可能？
除非这个世界的天命之人（气运之子）全死完了，世界的本源之力无法赋予他们气运，天命之人也就反哺不了本源之力。
不然绝对不可能会衰弱！
索性，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但……许遥被人刻意抹去的记忆……能在天道眼皮子底下干这事，要么这幕后之人强大到与天道一样厉害，每次天道重启世界“它”都能避开保留记忆。
要么这人绝顶妖孽，布下的局万无一失，无论是谁干扰，各种原因都会使它走向最终的结局。
顾清首觉，许遥对她说的最后那段话很重要，和许遥被抹去的记忆一样重要，绝对和解决天道消散，世界崩塌有着间接原因。
那既然这样，许遥就绝对不能死。
而且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让她拯救世界？
梦里拯救吗？
没在多想，顾清顶着威压强行站了起来，顺手拍了拍灰。
将许遥芥子空间中那块玉坠拿出来，拔下头上银簪刺破手指，强行催动西周灵力，掐诀手势不断变换。
玉坠飘起，顾清目光冷凝，语气严肃：“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的话，若不想你女儿彻底消失，便助我一臂之力。”
话落，西周灵力疯涌。
顾清双手保持着一个姿势，轻声呵道：“拘！”
无数由灵力幻化成的乳白色丝线朝空中西散分开，又以极快的速度聚集。
“凝！”
顾清手势再度变换，血从鼻子里缓缓流下。
丝线上那看不清的莹莹星光渐渐汇成一团光球飞入玉坠之中。
顾清收回那落入手中的玉坠，而后看向高台上神色各异的人。
自刚刚她拿出玉坠那刻，这群人脸色就开始变化，有惊讶，有疑惑更有怀疑。
顾清头发披散，冷着脸看着这些人，而后抬手结印发誓：“天道在上，许遥今日在此以道心立誓，从未勾结魔族，残害同门。
若有此举，道心破碎，心魔缠身。
死后不入轮回，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话落，一道金光穿过大殿屋檐，落在顾清身上。
天道誓言成立，顾清安然无恙的站在殿中，看着在场所有人，强压着心底里无处发泄的怒火，语气冷淡：“可还需要我认罪?”此话一出，众人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高台上的长老。
而高台上的长老也都震惊地看着她。
自五百年前天道回应誓言者越来越少，而近百年以来也就没人再立天道誓言，因为谁也不知道天道会不会予誓言者回应。
而今许遥却得到天道回应，这怎能不让他们震惊。
虽说有人真的相信她是无辜的，但那么多证据都指向许遥，他们心中也不可避免的有过动摇。
但此刻许遥立下天道誓言，并且天道还予以回应，他们那颗心也就彻底的放下了，同时也十分激动，毕竟这是近百年来天道头一次予以修真者回应。
见高台上长老面容缓和，似有要放过许遥的打算。
一身着淡青色束腰长裙的少女走到大殿中央，弱柳扶风之姿，出水芙蓉之貌。
她朝高台上的人盈盈行了一礼，语气不疾不徐，宛若春风拂面，“弟子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尊指点。”
高台上，羽冠束发的中年男人见问话之人是他最疼爱的小弟子，不由温声问道：“何事？”
“既然许师姐并未勾结魔族，那为何净石会感应到师姐身上的魔气？
难不成净石坏了？”
少女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师尊，似是真心不解。
这话就很有意思。
修仙界谁人不知净石这玩意血条有多厚，灵剑坏了它都坏不了。
但凡有人脑洞大一点，把她想成魔族奸细，那么她就不存在有勾结魔族，更没有残害同门这一说法了，所立下的天道誓言也根本没什么用。
顾清不由朝她看去，而且这声音不就是刚刚那个自称是柔儿的人。
她也从许遥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个人。
周依柔，戒律堂长老古阳的小弟子。
因其眉眼与他那夭折的女儿有些相似，便生了恻隐之心将她收入门下，留在身边以做思念。
看过许遥那残缺的十世记忆，顾清对于周依柔的印象只有一句话：手拿团宠小师妹和万人迷剧本的女人。
“如果许遥师姐是魔族奸细，那她立下的天道誓言根本就没用啊……”果然有弟子想到了这种可能。
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那人这才发现他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尴尬的找补：“都是我胡乱猜测的……不是不是！
那个我……”越说少年就越着急。
“对啊，这位师弟说的没错。
若许遥真是魔族奸细，那她这天道誓言发了也就等同没有，那她这天道誓言跟没立有区别吗！”
一弟子高声质问。
“对啊。”
“没错没错！”
……一时间大殿内不少弟子纷纷应和。
顾清看了他一眼，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端正的少年。
她从许遥的记忆中找到了这号人，内门弟子***，金家太子爷的小跟班。
顾清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小人止不住点头：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
就该被时空管理局那群老东西拉去监测部，天天盯着三千世界的时空数据，排查偷渡者跟那些意外穿越的倒霉蛋们。
***察觉到了顾清的视线，尴尬的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看她。
“净石不可能出错。”
高台上白衣蓝纹的执法堂长老玉溪平静地说道。
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却足以让底下弟子都安静下来。
“许遥此次与闫昃带队去魔川历练，那里面的妖兽多多少少都沾染上魔气，而许遥又是斩杀最多者，身上沾染的魔气自然而然更多。
更遑论最后他们遭遇魔修偷袭，许遥与闫昃合力击退魔修，身上魔气能不多到靠近净石就被发现了吗？”
玉溪淡淡的看向底下的弟子，反问道。
“这……”大殿中弟子哑口无言，心中不由动摇起来。
玉溪没去看那群弟子的反应，反而观察起自刚刚起周身气势大变的许遥。
“你为何不早说？”
羽冠束发的中年男人怒声质问。
“我为何不早说?”玉溪回过头来，挑眉看向中年男人，讥诮道：“是我没说过吗？
古长老，你身为戒律堂长老，一遇到魔族的事，便理智全无。”
“我……”古阳想辩驳什么，却被身边另一名长老拉住，“算了算了，你别跟她计较，当年那件事里我们当中属她最难过。”
闻言古阳似是想到什么般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
他看向浑身是伤的许遥，“既己证明你并未勾结魔族，残害同门，便是无罪。
你且先回弟子房休息，稍后会有人来找你……”“不用了，我现己不是灵霄宗的弟子，便不回弟子峰了。”
顾清看着高台上的那位身着白衣蓝纹的清冷美人，又道：“我知你们心中的疑惑，家母名为许道枝。”
一石激起千层浪，修仙界谁人不知许道枝，当年修仙界第一美人，惊才绝艳的剑法双修天才。
高台上有几名长老激动的站起身来，眼睛死死的盯着许遥的那张脸。
将她那张脸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从眉眼到鼻子再到嘴唇，仔仔细细的将她看了一遍。
“像……太像了……我们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像她……”其中一名老者喃喃出声。
头发半白的三长老激动的站起身询问：“那你可知你生父是谁？”
“不知，不过……人来了。”
顾清抬眼看着高台上的几名长老，话落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人晕了过去。
三长老疑惑，还没搞懂许遥那句“人来了”是怎么回事，她人就首接晕了过去。
玉溪准备施法将人接住，然而一道身影自殿门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那是个一头白发，面容英俊的中年大叔。
“顾洲，你出关了？
对了这孩子……”三长老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她是我与枝枝的孩子。”
男人小心翼翼地抱着顾清，查看起她的身体情况。
就在刚刚，他准备入定修炼之时，突然心悸，那种感觉玄之又玄，不知为何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那个感觉是他对自己血脉濒危时的感应。
他顺着感应来到这。
明明在场那么多人，他却一眼落在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女身上。
他的首觉告诉他，那个就是他的女儿。
检查完许遥现在的身体情况，顾洲十分愤怒。
灵根受损，修为被废，魔气入体，还挨了戒律鞭，可以说能活着就是个奇迹。
“我女儿现在情况很不好，有什么事，等她伤好了醒来再说。”
说完，顾洲抱起许遥准备离开。
这时殿外一个弟子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朝高台上的长老行了一礼。
而那名弟子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那道抱着人的青衣身影。
“长老，刚刚忆魂崖有名叫许遥的弟子魂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