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风声,同夜中作乱乍现的水融并在一起。
闪电照亮他犹豫的眼底和手中的利刃。
望着榻上熟睡的人,犹豫片刻后眼中划过狠厉的神色,便“吱呀”的撬开门向里走去。
墨色钟馗屏风后,是熟睡的人,身上盖着金丝楠枫的罗衾。
男人立在榻前,久久没有动作。
外面偌大的雨声,洗刷一切。
榻上的人骤然停止了鼾声,微微睁开的眼眸一瞬闪过轻蔑,还未说话,却被地面上一闪而过的片影噤了声翌日“安骨清,莫要再拾你那古怪的花了,养了三年也没见长几个叶子。
快去洒扫罢,西厢贵客可怠慢不得。”
老伙夫背着菜篓,冲着正耐心浇花圃的伙计耐心的喊道。
他下巴一、二寸的胡子显得尤为和蔼,让人忍不住亲近起来。
闻言安骨清搁下水勺,笑着应了声好,同伙夫打个招呼。
便熟练的提起盛有清水的木桶和帤,挺了挺腰板,轻松悠闲的走着,水中荡起的波纹不时溢出水面。
安骨清,三年前被人从临安县的大江里捞起来,被人救醒来后记不起名字,也记不得生前之事。
在露宿街头,差点饿死在街头的时候,被临安县的衙门张云天路过临时收留了下来。
安骨清的名字,也是衙门起的,据说从一句诗上取字。
意喻很明显,就是做一个品德高尚,两袖清风之人。
所性这么长时间安骨清也没有离开的想法,在这县衙内,一呆便是三年,还混了口饭,打点零工攒了个私房钱。
“砰!”
木桶骤然落地的重声,让安骨清心情沉了又沉。
地板上瞬间绽放了几滴水花,此刻的他只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却见屏风后,那榻上活生生的人此刻紧闭着双眼,唇色发紫、瞳孔瞪大和凉的不能再凉的发青青色面庞。
再迟钝的人,便是他每天混在衙门里,不说还未精通,即便三年之久,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发生了命案,还是在府衙之内!
这传出去,不知旁人如何编排,安骨清紧铁青着脸,将附近的衙役和仵作快速的请了过来。
现场不出一刻钟便被包围保护起来,三五个衙役同仵作在屋内提取案发证物。
安骨清则是同衙门张云天解释起事情的来龙去脉,毕竟任谁也不想和案子沾上关系。
尤其是命案,当然主要他也是这起案子的见证者。
“尸体嘴都发紫了,那脸都发青了。”
安骨清感叹地描述着尸体恐怖的外观,第一次当被询问的见证者。
还未等张云天思索,几个打扮衣貌相同的人一股涌在门口,他们便是屋内死者的小厮了。
“是谁叫那个什么安骨清?”
一行人终于出了个代表,眼底嚣张,巡视着周围,手插着腰雄赳赳气昂昂的,是丝毫没把衙门放在眼中啊!
听到自己的名字,安骨清下意识看向那人。
同他视线交错之后,还未来得及反应,肌肉猛一阵抽痛,身体就被禁锢起来。
那人逮着他的脖子向后扣着,西肢又被剩下的人一齐压制,让他以极其别扭怪异的姿势半跪在地上。
突然被这么暴力的压制叫安骨清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开始挣扎。
“官爷,就是他,是他害了我们主子!”
刚刚叫喊安骨清的小厮痛心疾首的向张云天解释,要哭没哭的拿一个白色在眼角手帕干打雷。
“谁啊?
什么,不是我。”
安骨清听得明白了,原是把他当凶手了,挣扎着就想站起身同小厮解释。
可那人却一脚踹在安骨清的右腿窝子上,又将挎着他脖子的手肘向上提了提。
安骨清一瞬间脸色难看极了,嗓间甚至不能呼吸,险些憋死窒息,至于右边小腿,此时约莫是骨折了。
安骨清只得张着嘴,艰难的向张云天的求救:“张大哥,帮我解释一下,我只是发现尸体的,不是凶手。”
张云天对突如其来的几个小厮也惊讶了一瞬。
在得知几人要将安骨清认作凶手的时,瞧见安骨清这马上晕厥的架势,即刻冷声道:“凶手并非安骨清,尔等放手。”
几个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张云天的话有些挣扎。
又听到安骨清咬牙的威胁:“让你们放手赶紧放手得了,要不小心一会就都把你们抓了。”
安骨清使劲挣了一下,加上几人多少对官府衙门产生的畏惧,这次倒是很轻松的挣脱开来。
“算你们识趣!”
安骨清才起身,脚下突然踉跄几步,身形一斜,眼瞧着世界有些天旋地转,安骨清下意识手向后撑地。
意料之外,变成了张云天擒着他的肩,又叫了个差吏扶着他。
安骨清向差吏道了声谢,又冲几个小厮扬了扬下巴,眼底颇有一种‘有种弄死我’挑衅的感觉。
“咳咳。”
张云天轻咳一声,叫来差吏想把这几个小厮带下去。
小厮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眼睛像是要在安骨清身上烧出洞一样,恨恨的盯着他。
安骨清微微挑眉,侧脸看向别处。
屋内的差吏这时眸色复杂地赶出来,冲张云天行礼:“大人,死者正是允城刺史林烨。”
此时响起‘嗷’的一声哀嚎,不用听都知道是谁:“大人啊,您死的好惨哦。
小的护您不周,小的该死啊。”
本就听闻刺史死亡的张云天还是有些震惊的,尽管己经提前想到了结果。
耳边又因为死者的小厮聒噪起来,安骨清扯了扯嘴角,伸手将揣在怀里的破帤塞进这个“小的”嘴里。
迎着始作俑者愤恨羞怒的目光,淡然开口道:“既然你也不想活了,那等这案子结了,在请大人替你了结了你这心愿吧。”
说罢不顾那人仇视着放刀子的神色,平静的同张云天解释:“大人,草民就是晨起来洒扫屋院的,刚刚来时伙夫李老见过我了。
昨日夜里我也是在自己房中歇下的。”
张云天微微颔首,被堵上嘴的某人霎时激动的‘呜呜呜呜’呜咽出来,凶神恶煞的能给安骨清盯出两道窟窿。
张云天顿了顿,看来这几个小厮不拉安骨清下水,誓不罢休。
拍了两下安骨清的肩头,才给出决断:“你们几个,既然是林烨的手下,回去录下口供。
至于,安骨清,你也跟着走一趟吧。”
安骨清点头,他作为目击证人,确实也要录口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