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坠未坠时,山坳里腾起灰紫色雾气,漫过参差老林,浸得青石阶缝里的苔藓泛出铁锈色。
马蹄声撞碎寂静,惊起一群寒鸦,黑压压掠过道旁歪脖柳——那柳树早枯了半边,枝桠虬结如骨爪,挂着褪色的招魂幡。
"吁——"灰布短打的汉子勒住缰绳,马匹不安地打着响鼻。
他抹了把脖颈冷汗,粗粝掌心粘着几根灰白毛发,也不知是马鬃还是别的什么。
"陈师父,就是这儿了。
"他朝半山腰抬了抬下巴,喉结滚动声清晰可闻。
靛蓝布袍的男人翻身下马,腰间铜钱剑与罗盘相撞,叮当如碎玉。
他仰头望向雾中老宅:五进三开的规制,飞檐翘角本应气派,此刻却似巨兽嶙峋脊骨。
更怪的是宅周草木——左侧竹林焦黑如遭雷劈,右侧野槐疯长至丈高,枝叶纠缠成网,笼住七口倒扣的陶缸。
"好个‘青龙折角,白虎衔尸’的凶局。
"陈师父捻动腕间枣木念珠,突然顿住。
念珠第三颗出现蛛网状裂痕,那是去年在黔东南镇尸煞时留下的。
他眯眼细看宅门上悬的铜镜,本该镇邪的八卦镜竟蒙着层血痂,镜缘垂下三条麻绳,绳头各系着枚生锈棺钉。
汉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猛地打了个哆嗦:"那、那是三日前添的!
开棺验尸煞那晚,王神婆说听见门环响,抄起菜刀冲出去,回来时手里就攥着这些钉子……"他扯开衣襟,露出胸膛狰狞抓痕,"您瞧瞧!
指甲盖这么大的青斑,糯米拔了三筐都不见好!
"陈师父指尖拂过伤痕,刺骨阴冷顺经络直窜天灵盖。
他迅速掐诀封住脉门,沉声道:"把麻布给我。
"染血的麻布在暮色中展开,朱砂符咒混着黏液晕成团,却仍能辨出符脚勾着一串古怪符号——非篆非籀,倒像孩童用炭笔画的简笔小人,只是每个"人"的脖颈都多出条横线。
"阴兵借道,活人饲煞……"陈师父猛地攥紧麻布,布帛竟腾起青烟,"张老太爷下葬时,棺材里是不是放了陪葬的银元?
""您怎晓得?
"汉子瞳孔骤缩,"老太爷是吞银元噎死的,族长说这是‘口含金’的富贵相,特意往嘴里又塞了七枚光绪龙洋!
"话音未落,山风骤烈。
野槐枝叶簌簌作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