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铜镜映出女子素白的面容,眉间一点朱砂在烛火下艳如凝血。
"姑娘,谢氏的马车已到二门。
"侍女捧着鎏金手炉轻声道。
铜炉里银丝炭烧得正旺,却暖不了崔七娘浸在寒冰里的指尖。
她起身时广袖拂过案上香炉,青烟被搅得凌乱。
十二幅月华裙逶迤过青砖,金线绣的孔雀翎在暗处闪着幽光。
琉璃宴设在谢氏别院的临水阁,隔着九曲回廊便能听见羯鼓声声。
"崔娘子安好。
"谢殊倚在朱漆阑干上,玄色锦袍衬得眉眼愈发凌厉。
他指尖捏着白玉酒盏,琥珀光在杯口流转,"听闻娘子擅作箜篌引,不知今夜可否赏脸?
"崔七娘垂眸浅笑,鬓边垂下的珍珠流苏轻晃:"妾身愚钝,怎敢在谢尚书面前献丑。
"袖中银链贴着腕骨游走,冰得她神思清明。
三年前谢殊血洗崔氏宗祠时,也是这般含着笑将长刀架在父亲颈间。
箜篌弦动如裂帛。
崔七娘素指拨过二十三弦,眼角瞥见谢殊放下酒盏。
鎏金烛台突然爆出灯花,她腕间银链如毒蛇吐信,玉簪破空时带起一缕冷香。
"叮"的一声,白玉盏碎在青砖上。
谢殊两指夹住玉簪,殷红血珠顺着簪头的芙蓉纹蜿蜒而下:"七年不见,阿萦的袖中剑倒是精进了。
"崔七娘瞳孔骤缩。
当年她在火海中逃生时,分明亲眼看见谢殊的佩剑贯穿兄长胸膛。
此刻他指腹摩挲着簪尾暗藏的机括,眼底笑意比刀锋更冷:"可惜这淬了鹤顶红的暗器,配不上清河崔氏嫡女的玲珑心肝。
"羯鼓声不知何时停了。
谢殊突然扣住她手腕,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你以为换了张脸,我就认不出崔家小娘子眼底的恨?
"他指尖划过她眉间朱砂,"就像这守宫砂,再艳的胭脂也盖不住。
"阁外忽起金铁相击之声。
崔七娘尚未动作,谢殊已揽着她腰身旋身避开破窗而来的箭矢。
黑衣刺客如鬼魅般涌入,刀光映着窗外冷月,将满室琉璃盏劈得粉碎。
"谢尚书好算计。
"崔七娘挣开他怀抱,反手抽出藏在箜篌中的软剑,"用我做饵钓这些杂鱼,也不怕被鱼咬了手?
"谢殊轻笑一声,长剑出鞘时带起凛冽寒光:"能与崔娘子同赴黄泉,倒是谢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