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站在福建宁德的海岸线上,防护服的过滤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
台风“梅花”正在逼近,黑云压城,海浪像愤怒的巨兽般撞击着防波堤。
她的腕表不断闪烁红色警报——“空气病毒浓度超标,建议立即撤离”。
但她不能走。
三小时前,农科院的卫星监测到异常:台风云团中混杂着高浓度的变异病毒孢子,它们像尘埃一样悬浮在水汽里,随着雨水降下,就能感染整片区域。
“林博士!
防护罩撑不住了!”
工程师在通讯器里大喊。
她抬头,看见海岸线上的巨型消毒屏障正在狂风中颤抖。
这些半透明的纳米薄膜原本用于隔离农药粉尘,现在被紧急改装成病毒防护网。
但台风的威力远超预期,薄膜边缘己经开始撕裂,像被无形之手撕开的伤口。
第一滴雨落了下来。
它砸在林穗的面罩上,不是透明的,而是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像稀释的血。
“所有人!
封闭式防护,立即!”
她对着通讯器嘶吼。
但己经晚了。
雨幕倾泻而下,不再是水滴,而是粘稠的、带着铁锈味的血雨。
渔民老陈的船在风暴中剧烈摇晃。
他本来不该出海,但政府的补贴政策让他冒险——捕获未受感染的鱼类,能换三倍口粮。
他的船舱里己经堆满了鲈鱼和带鱼,它们眼睛清澈,鳃丝鲜红,是安全的。
至少看起来是。
突然,声呐仪发出尖锐的警报。
屏幕上,一个巨大的阴影正从深海急速上浮。
“妈的,什么东——”船身猛地一震,老陈摔倒在甲板上。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向声呐屏幕,瞳孔骤缩。
那是一条中华白海豚,本该温顺的海洋精灵。
但现在,它的皮肤溃烂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黑色血管。
眼睛不再是圆润的黑色,而是裂开成复眼般的结构,闪烁着猩红的光。
最恐怖的是它的嘴——下颌骨裂开成西瓣,像某种深海鱼类的口器,里面排布着倒钩状的牙齿。
它撞上了渔船。
老陈抄起鱼叉,但下一秒,第二只、第三只变异海豚跃出水面,它们的背鳍上挂着腐烂的渔网,网上缠着半具人类尸体。
“救命!
救——”他的呼救被风雨吞没。
最后一刻,他看到了更远的海面——整片海水在沸腾。
无数鱼类翻着肚皮浮上来,它们的身体正在扭曲、变异,鳞片下钻出藤蔓状的触须。
林穗带着小队冲进宁德防疫站时,里面己经一片混乱。
医护人员正在给淋雨的民众注射抑制剂,但药剂所剩无几。
一个年轻母亲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孩子的额头有一道擦伤,雨水渗了进去,皮肤下开始浮现蛛网般的黑丝。
“求求你们!
他还没变异!”
母亲哭喊着。
士兵举起了枪。
林穗一把按住他的手腕,“等等!”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密封试管,里面是第七代实验性疫苗,本打算回实验室进一步测试的。
理论上,它能延缓病毒对神经系统的侵蚀,但副作用未知。
“这可能救他,也可能让他死得更痛苦。”
她首视那位母亲,“你愿意赌吗?”
女人的眼泪混着雨水滑落,但她死死抱紧孩子,点了点头。
林穗将疫苗注入孩子的颈部静脉。
十秒。
二十秒。
孩子的抽搐停止了,黑丝没有继续蔓延,但他的瞳孔变成了淡绿色,像新生的嫩叶。
“暂时稳定了。”
林穗松了口气,但她的腕表突然发出尖锐警告——孩子的体温正在飙升,血液检测显示,他的DNA出现了植物性基因片段。
“这……不可能。”
她盯着数据,手指发抖。
病毒不是在杀死人类。
它在……它在改造人类!!!
深夜,临时实验室里,林穗盯着电子显微镜下的样本。
雨水中的病毒孢子正在吞噬健康细胞,但过程不像普通感染——它们没有破坏细胞结构,而是将线粒体改造成了类似叶绿体的器官。
“它们在让人类……光合作用?”
她喃喃道。
陈稷的影像突然从通讯器弹出,信号极差,声音断断续续:“穗穗……不是病毒……是‘播种者’……”“什么播种者?!”
她大喊。
但通讯中断了。
屏幕上最后传来的是一张模糊的深海照片——海底裂缝中,隐约可见某种巨大的、根系般的黑色网络,像一棵倒着生长的树,从地壳深处蔓延向海洋。
林穗的血液凝固了。
她突然明白陈稷的意思,这场雨不是灾难的随机产物,是某种存在在刻意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