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请问是林晚星先生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热情,像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烤红薯,烫得林晚星一激灵。
“我是,您哪位?”
林晚星正蹲在出租屋的地板上,和一只顽强的蟑螂进行眼神对峙,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
“我们是《诗路踏歌》节目组的,恭喜您被选中参加我们的全新季节目!”
“……”林晚星眨了眨眼,目光从蟑螂身上移开,“《诗路踏歌》?
什么玩意儿?
卖减肥药的吗?
还是新出的网游?”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消化林晚星这清奇的脑回路。
“林先生,这是一档大型文化旅游体验类综艺节目,主要内容是嘉宾们沿着古诗词的足迹旅行,在山水间体验诗词文化,顺便……唱唱歌,交流交流感情。”
“唱歌?
交流感情?”
林晚星捏着饼干的手指紧了紧,饼干渣簌簌往下掉,“你们节目组是不是搞错了?
我五音不全,看见陌生人就脸红,交流感情?
我跟我家楼下的流浪猫都交流不利索。”
那只被冷落的蟑螂似乎觉得有机可乘,试探着往前爬了两步。
林晚星眼疾手快,用饼干渣在地上画了个圈,把它困在中间,嘴里还念念有词:“妖虫休走!”
“林先生,您太谦虚了!”
导演的声音依旧热情洋溢,“我们看了您在网上发布的那些诗词赏析视频,还有您弹吉他的片段,觉得您非常符合我们节目‘腹有诗书气自华,偶尔还有点小反差萌’的定位!”
林晚星愣住了。
他确实在某个不知名的小破站上传过几个视频,主要是闲着没事,对着镜头瞎侃一些古诗词里的趣事,偶尔兴起弹唱首跑调的民谣,没想到居然有人看?
而且还被什么综艺节目盯上了?
“那个……导演,我就是个普通上班族,朝九晚五……不,是朝十晚九,还经常加班,没时间旅游啊。”
林晚星试图挣扎,他觉得这事儿太不靠谱了,跟天上掉馅饼似的,保不齐还是个毒馅饼。
“林先生,您放心,我们节目拍摄周期是一个月,片酬丰厚,而且包吃包住包机票,还能去好几个风景绝美的地方!
您想想,一边旅游一边赚钱,还能顺便……”导演顿了顿,语气带着点神秘,“说不定能遇到您的‘诗中佳人’呢?”
“诗中佳人”西个字像颗小石子,扔进了林晚星死水般的心里,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他今年二十七,母胎单身,亲戚朋友介绍的相亲对象能从出租屋排到小区门口,但他总是觉得差点意思。
要是……要是真能在什么诗情画意的地方遇到个志同道合的姑娘呢?
而且,片酬丰厚?
包吃包住?
林晚星看了看自己钱包里仅剩的三位数余额,又看了看墙角那袋积灰的洗衣粉,仿佛看到了救星。
他最近正为下个月的房租发愁呢。
“那个……导演,您说的‘丰厚’,具体是多少?”
林晚星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那只蟑螂趁机逃出了饼干渣的包围圈,他也没心思管了。
导演报了个数字,林晚星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这数字,足够他交半年房租,还能买台新电脑了!
“那个……导演,我不是不信啊,就是……你们真的没选错人?”
林晚星还是有点恍惚。
“绝对没错!
林先生,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这边把合同寄给您,然后下周一在魔都***,开始录制前的准备?”
“下周一?”
林晚星算了算,今天周五,也就是说,他只有两天时间准备?
“我……我得跟公司请假啊!”
“这个您放心,我们会跟您公司沟通的,保证不影响您的‘本职工作’。”
导演的语气胸有成竹。
挂了电话,林晚星瘫坐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
《诗路踏歌》?
综艺节目?
诗词歌赋?
唱歌?
暧昧?
还有丰厚的片酬?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一个连班级文艺晚会都躲在后台吃瓜子的社恐,居然要去参加真人秀?
还要在镜头前念诗唱歌,跟人搞暧昧?
“啪嗒。”
一块饼干渣掉在他脸上。
林晚星猛地坐起来,掐了自己一把,疼!
不是梦!
“管他呢!”
林晚星一拍大腿,眼神里闪过一丝“视死如归”的光芒,“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就是露个脸吗?
不就是念几句诗吗?
不就是唱唱歌吗?
至于暧昧……假装一下总行吧!
说不定还能趁机脱个单呢!”
他站起身,雄心勃勃地开始收拾行李。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几件换洗衣物,一把跟了他八年的旧吉他,还有他那本翻得卷了边的《唐诗三百首》。
收拾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点开那个小破站,找到自己的视频主页。
最新的一条视频下面,居然多了几条评论:“up主加油!
听说你要去参加《诗路踏歌》了?
期待你的表现!”
“哇!
宝藏up主被发现了!
前排围观!”
“晚星哥哥冲啊!
我要看你在山水间弹琴唱歌!”
林晚星看着这些评论,心里有点发虚。
宝藏?
他顶多算个埋在沙子里的破陶罐吧?
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把那本《唐诗三百首》塞进背包最里层,仿佛那是他的护身符。
两天后,林晚星拖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站在了魔都某五星级酒店的大堂里。
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装潢,穿着制服彬彬有礼的服务生,还有时不时走过的、打扮得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像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
“请问是林晚星先生吗?”
一个戴着鸭舌帽,背着双肩包,手里拿着对讲机的年轻姑娘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
“我是。”
林晚星有点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您好,我是您的执行导演小周,”姑娘伸出手,“欢迎加入《诗路踏歌》!
跟我来吧,其他嘉宾也都到得差不多了。”
林晚星僵硬地握了握她的手,跟着她往电梯走去。
电梯里,小周简单介绍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今天主要是嘉宾***,互相认识一下,晚上有个欢迎晚宴,明天正式开始录制第一站的内容。”
“哦,好。”
林晚星点点头,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怦怦首跳。
其他嘉宾都是谁啊?
会不会都是那种特别有名气、特别会来事儿的人?
他待会儿该怎么打招呼?
要不要先背两句诗缓和一下气氛?
“那个……小周导演,”林晚星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其他嘉宾都是……哪些人啊?”
小周笑了笑:“有几位是娱乐圈的艺人,还有一位是文化学者,另外两位和您一样,算是‘素人嘉宾’吧,不过也都是在各自领域小有名气的。
具体是谁,等会儿见到就知道了,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指定楼层,门一开,就听到一阵热闹的谈笑声。
小周领着林晚星走到一间宽敞的会客室门口,推开门:“各位老师,我们的最后一位嘉宾到了!”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会客室里己经坐了几个人,听到动静都看了过来。
林晚星的目光扫过众人,大脑瞬间宕机。
坐在沙发中间,气质温婉,笑容甜美的,不是最近热播剧的女主角苏清颜吗?
她本人比电视上还好看,皮肤白得像牛奶。
坐在她旁边,穿着休闲西装,笑容自信从容的,是当红歌手兼音乐制作人江辰!
林晚星上学的时候还买过他的专辑。
还有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士,林晚星认出来了,是大学时选修课上听过他讲座的古典文学教授陈景明。
另外两位,一位是穿着民族风长裙,眼神灵动的年轻姑娘,据说是小有名气的独立音乐人,叫唐瑶;另一位是看起来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是某短视频平台的搞笑博主,叫赵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晚星身上,他感觉自己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紧张得手指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大家好,我……我叫林晚星,是……是个普通人。”
他结结巴巴地说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人家都是明星大腕、文化学者、才艺达人,他算什么?
一个靠在网上瞎侃诗词混日子的社恐?
苏清颜率先站起身,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林晚星先生,您好,我是苏清颜,很高兴认识您。”
她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轻轻拂过林晚星的心。
“苏……苏老师您好,我也很高兴认识您。”
林晚星连忙伸出手,跟她握了握,手心的汗更多了。
江辰也站起来,递过来一瓶水:“林晚星是吧?
别紧张,大家都是来玩的。
喝点水?”
“谢谢江老师!”
林晚星接过水,手指冰凉。
陈景明教授和蔼地笑了笑:“小林啊,我知道你,看过你写的几篇诗词赏析文章,很有想法,不错。”
“谢谢您陈教授,我就是随便写写。”
林晚星受宠若惊。
唐瑶和赵磊也都友好地跟他打了招呼,赵磊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儿,别这么严肃嘛,待会儿晚宴可得多喝几杯,咱们好好聊聊!”
林晚星被他拍得一个趔趄,勉强笑了笑。
就在这时,会客室的门又被推开了,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抱歉抱歉,路上有点堵车,我来晚了。”
听到这个声音,林晚星下意识地转过头。
门口站着一个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脸上没化什么妆,却难掩精致的五官。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明亮得像夏夜的星辰,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女孩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晚星身上,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个更明显的弧度。
“哟,这不是……”女孩拖长了音调,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那个在视频里对着镜头说‘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其实是李白喝多了看错了的‘奇才’林晚星吗?”
林晚星:“!!!”
他认得这个女孩!
不是因为她有多出名,而是因为……几个月前,他在那个小破站的评论区跟她“吵”过一架!
当时他发了个视频,聊到李白的《静夜思》,半开玩笑地说了句“说不定李白当时喝醉了,把月光看成了霜”,结果下面就有个ID叫“江上钓雪”的网友跟他杠了起来,从李白的饮酒习惯谈到唐代的气候特征,引经据典,把他怼得哑口无言。
林晚星当时就觉得,这个“江上钓雪”肯定是个古板的学术派,没想到……居然是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而且,她怎么也在这里?
女孩走到林晚星面前,伸出手,笑容灿烂:“你好啊,林晚星,我叫江月,很高兴认识你。”
林晚星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又看了看她眼里毫不掩饰的笑意,感觉自己的脸颊更烫了。
这算什么?
仇人见面?
还是……孽缘开始?
他有种预感,接下来的一个月,恐怕不会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至少,眼前这个叫江月的姑娘,绝对是个“麻烦”。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场以诗词歌赋为名的旅程,才刚刚拉开序幕。
前方等待他的,除了如画的风景、动人的诗篇、悠扬的歌声,还有……一场措手不及的暧昧邂逅。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