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阵蹄声传来,马队呼啸而至。
李武翻身下马,行礼道:“二郎,有何吩咐?”
“每匹马载一名百姓,将他们护送至武功县。”李世民命令道。
“先生,就劳烦您独骑这匹马了。”他指了指林溪那匹瘦马。
独骑?尊重读书人,没毛病。
“二公子,那我呢?”林溪赔笑着,轻声问道。
“你和我骑一匹。”李世民道。
“啊?这……不太好吧,小的不敢。”林溪有些支支吾吾。
“你小子一天天的哪儿那么多废话。”李世民瞪了她一眼,“执行命令!”
“得令!”
大白马高很多,林溪又不敢爬得太放肆,怕不小心一脚踹到二公子。
手抓着马鞍,却怎么也使不上劲,折腾半天愣是爬不上去,囧的耳根子发热。
李世民一脸不耐烦,索性俯身一把扽住腰带,将她扯了上来。
嘴里低骂道,“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废物?”
“我……我努力。”林溪咬着嘴唇,低下头。
李世民从她身后伸出双手,拉住缰绳,双臂黑甲像过山车的护栏般将她牢牢环在中间。
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在颈后,带着皮革与汗水交织的淡淡腥气,混杂着一丝马鬃的风尘味道。
盔甲擦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一抬头,后脑勺就会碰在身后坚硬的金属上。
林溪身子有点僵,怕自己一动,影响李世民的视野。
“这么僵硬干嘛?也觉得自己没用,怕我把你踢下去啊。”李世民戏谑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抬头,往前看!教教你什么叫骑马!”
林溪抬起头,在高坡之上,放眼望去。
劲风长啸掠过原野,卷起万里尘沙,天地开阔,风轻云淡,正是纵马驰骋之时!
“出发!”李世民一声令下。
路上,林溪扭头看了看刘智远。
别看他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这骑术居然也是上乘。
果然,家学渊源嘛。
她会心一笑,看了一路的真实历史直播,对于这位的身份,心里也有了猜测。
队伍歇脚时,太阳半沉,天边烧出一片暗红的云。
路旁溪水清浅,泛着细碎的波光。
林溪蹲着灌水,水面映出她灰扑扑、布满汗痕的脸。
她皱着眉,从脚后跟到尾椎骨,没有不疼的地方,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
这才巡防一天,却感觉身心俱疲,仿佛已经熬了一年。
这么看来,什么渴饮刀头血、睡卧马鞍霜,什么千里奔袭、百战成功。
历史大剧看着是真爽,可实际就是要老命啊!
不得不承认,还是开着空调敲电脑的工作,更适合自己这小身板儿。
这时,刘智远走过来,俯身掬水洗脸。
长衫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瘦削却结实的小臂,他洗完脸,抬头甩了甩湿发,眼里闪着清亮的光。
林溪偷瞄一眼,眼珠一转,问道:“刘先生,瞧您这气度,像读过不少书。平时走路累了,可会把书挂牛角上,边走边看?”
刘智远一愣,手里的水珠还滴答作响,“挂牛角上?小兄弟怎会有此一问?”
林溪心里暗笑,面上却装出一副天真模样。
“也没啥,就是听人说过,有些书生赶路不耽误读书,就把书挂牛角上,挺有意思的。我瞧先生像是这样的人。”
刘智远的目光迅速扫过林溪的脸庞,带着几分诧异与警惕,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挂牛角上?小兄弟真会开玩笑。那不过是古人勤学的典故,我哪有那般风雅?”
他顿了顿,目光一沉,语气中透出一丝自嘲:“何况这世道,兵荒马乱,牛都跑没了,哪来的牛角挂书?”
林溪看他的表情,嘿嘿地笑了两声,心里已然有了十分把握。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随口道:“刚才听先生和公子提到项羽,您说他那么厉害,为啥会败呢?”
刘智远侧头看看这土小子,长得虎头虎脑的,脑瓜子还挺灵光,便笑着问道:“小兄弟有想法?说来听听。”
林溪眨了眨眼,歪着头,像是在认真想。
“嗯……我听人说,项羽输了是因为他太信义气,却不大会分东西。”
“就像我们村里的二狗子,得了块糖老想自己藏起来,只会跟我们口头讲好处,别人就不跟他玩了。
刘智远一愣,手指轻轻敲着膝盖,饶有兴趣:“哦?小兄弟是说,项羽没把好处分好?”
林溪点点头,拿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又戳了几个点,像是分糖的样子。
“对呀!我听说他打赢了仗,分地的时候老想着自己是大英雄,结果搞得大家心里不痛快,就反了。”
“刘邦就不一样,他把好东西都分给自己人,别人就愿意跟他干。”
她说到这儿,眼珠一转,装出一副好奇模样:“刘先生,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刘智远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带着几分思索:“这话倒有点意思。义气能聚人,好处才能留人,还真是个道理。”
他眉目舒展,朗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夸赞道:“小兄弟年纪不大,见识倒不少。你说的这些,我记下了。”
“不过嘛,人生在世,往往身不由己。尽己所能,不论成败,能无愧于心就好。”
林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先生别笑话我,我就是跟着公子跑腿,路上听得多,瞎说一通。”
“您这么聪明,肯定比我懂得多!”
看着刘智远凝望远方、若有所思的样子,林溪长出一口气。
作为一个穿越者,尤其是抱紧李世民大腿的人,她实在做不了什么。
这样暗戳戳地提醒,也算自己对这位日后洛阳战场的悲情男主角,表示的最高敬意了。
不过,一会儿在李世民面前装机灵,一会儿在刘智远面前装傻。
二十岁的脑子,十岁的身体,林溪真心觉得,自己太割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