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车老旧的坐垫被晒得滚烫，他扯了扯T恤下摆垫着，钥匙拧动的瞬间，链条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柏油马路蒸腾着热浪，蝉鸣在行道树间炸开。
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随着颠簸的车轮在路面上扭曲变形。
红绿灯前，外卖骑手们呼啸而过，带起的风裹着远处工地的尘土，糊得人眯起眼睛。
后视镜里，云层正在西边聚拢，铅灰色边缘翻涌，像是打翻的墨水瓶洇湿了半边天空。
转过巷子口，咸腥的油烟味混着冰镇酸梅汤的甜香扑面而来。
饭店霓虹灯牌己经亮起，"东北雨哥铁锅炖"的红字在暮色里忽明忽暗。
陆砚辞捏着刹车，裤脚扫过发烫的排气管，在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的焦糊味里，他瞥见自己映在玻璃橱窗上的倒影——皱巴巴的衬衫，被风吹乱的刘海，还有肩头上不知何时沾到的灰尘。
来到熟悉的员工室穿起带有“东北雨哥铁锅炖”logo的工作服，带上帽子便开始了他的工作之旅。
刚来到收银台老板便望着他说道：“不错啊小陆，每次就你能提前到，其他人要么迟到要么踩着点来，好好表现！
这个月给你加工资！”
陆砚辞点点头微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谢谢老板赏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出租屋里暮色从纱帘缝隙里渗进来，在林雪砚苍白的指尖上镀了层暖调的金。
她蜷在米色布艺沙发里，手机贴在耳边，锁骨处盛着一小片阴影，真丝睡裙的肩带歪歪斜斜地滑到手臂，露出半截冷白的皮肤。
“今晚八点，老地方？
新开的那个叫星蚀Lumina的酒吧驻唱超绝！”
傅清野的声音裹着电流炸开，林雪砚垂着眸子看向自己的脚尖。
空调出风口的风掠过她发梢，茶几上的半杯冷掉的茉莉花茶浮着几片蔫软的花瓣。
“不去了。”
她的尾音拖得极轻，像片即将飘落的枯叶。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亮起又暗下，映出锁屏界面里模糊的旧照片。
傅清野在电话那头炸毛：“林雪砚！
你都窝在家里发霉了！
上次放我鸽子说要旅游，上上次说要追剧，这次又——”“真没心情。”
她打断对方，沙发弹簧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傅清野的语气软下来：“是不是又想起他了？
出来吹吹风，我请客顺便点了你最爱的莫吉托，加双倍薄荷叶……”话音未落，林雪砚把脸埋进抱枕，闷闷的声音回应道：“行吧，那我收拾收拾吧。”
挂断电话的瞬间，茶几上的花瓣被风掀起，轻飘飘落在地板上。
晚上八点，傅清野带着两个和她们一个初中的女同学来到星蚀Lumina，几人找了个VIP包厢便落了座。
水晶吊灯在深紫色天鹅绒幕布上投下流动的光斑，卡座里此起彼伏的娇嗔声混着香槟杯相碰的脆响。
苏棠把镶钻手机往皮质桌面一甩，玫瑰红甲油在灯光下泛着冷芒：“林大小姐再不来，我们可要把整瓶路易十三喝完了。”
傅清野晃着杯中的血腥玛丽，吸管搅碎浮冰发出细碎声响：“她敢？
我刚在停车场看见她那辆***版保时捷911，堵成蜗牛都该爬过来了。”
话音未落，雕花铜门忽然荡开一道冷风，香根草与白檀的气息先一步漫进卡座。
林雪砚裹着银灰色貂绒披肩立在阴影里，天鹅绒长裙的暗纹随着动作泛出粼粼波光。
她摘下墨镜时，眼尾的碎钻闪得苏棠眯起眼睛——那分明是Chanel高定秀场的绝版配饰。
“迟到半小时，自罚三杯？”
江予安晃着香槟杯起身，却在瞥见林雪砚苍白的脸色时顿住。
傅清野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勾住她手腕往沙发里带：“罚什么罚，过来让姐姐抱抱。”
指尖擦过她冰凉的皮肤，扫落了肩头发丝间沾着的汗水。
卡座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驻唱歌手慵懒的爵士唱腔在空气里流淌。
林雪砚陷进柔软的真皮沙发，接过递来的酒杯时，纤细的指节反射出光弧来，像极了她眼底化不开的雾霭。
看着包厢里的酒水，林雪砚暗暗庆幸道：“还好不是自己掏钱！”
论财力，几人都是海城几个有钱的富二代，刚坐下没多久便开始聊起来奢侈品包包、香水、项链等傅清野问惊讶的问道：“什么？
你为了给你妈买个礼物把自己生活费跟平时攒的钱全搭进去了？
什么包这么贵？”
林雪砚平静地回答道：“ Lady Dior（戴妃包）是Jisoo同款，也就11w。”
傅清野又问道：“那你把包拿回去你妈没给你加生活费吗？”
“没有，我打算等她生日那天送给她，而且我怕我妈知道这么贵会训我一顿，说不定还会降我的生活费呢！
导致我现在都不敢回家住！”
林雪砚回答道。
水晶吊灯的光晕在林雪砚睫毛上碎成星屑，她低头搅动杯中的冰块，叮当作响的声音混着邻桌的笑闹。
傅清野歪着脑袋凑近，玫瑰金耳坠扫过她泛红的脸颊：“你不回家住哪的啊？”
“还记得我在龙华小区那边买的那栋房子吗？
我现在就住那里。”
林雪砚平静回道。
傅清野又歪了歪头问道：“你那房子前段时间不是因为高中毕业后去旅游租出去了吗？”
林雪砚说道：“嗯，现在我跟那个男生在一起住。”
傅清野差点呛到，威士忌的辛辣冲上鼻腔。
她瞥见林雪砚的手指正把玩着她链条包的拉链，惊讶地问道：“你这么社恐的一个小妮子会跟男生住一起？”
卡座里的空气突然凝固。
林雪砚盯着杯底融化的冰块回道：“他不一样，是个很温柔的人，而且……”傅清野狐疑地问道：“而且什么，是不是和你从初中就开始念叨的男神很像？”
林雪砚抓起酒杯猛灌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跳的慌乱。
才没有很像啊：“这个男生虽然长得很像但是比他体贴多了，还会做饭给我吃，平时也很照顾我。”
“哦？
我就好奇了你嘴里说的“男神”到底长什么样子，把你迷的神魂颠倒的？”
傅清野坏笑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子，不过我有一张小学的毕业照可以给你看看！”
林雪砚羞涩地回答道。
水晶吊灯在林雪砚颤抖的指尖投下细碎光晕，她拿起手机在相册里找到了收藏的一张照片。
傅清野率先扑过来，链条包滑到肘弯：“藏了什么宝贝？
还弄到收藏私密里面！”
哄笑声中，手机“哗啦”滑落在皮质桌面。
穿蓝白校服的少年站在最后一排，碎发被风吹得翘起，眉眼青涩却己透出锋利棱角。
苏棠的香槟杯“当啷”磕在冰桶上，艳红甲油几乎戳到照片：“这双桃花眼！
这鼻梁！
确定是小学生不是童星？”
“皮肤比我敷了十片面膜还嫩！”
江予安捏着照片凑近灯光，睫毛扫过少年灿烂的笑容，“连校服都穿得像高定！”
林雪砚蜷缩在沙发角落，咬着下唇看她们传看照片，耳垂被包厢暖气蒸得发烫。
傅清野突然举着照片逼近，香水味裹着惊叹：“雪砚，你从哪挖到的宝藏？
这分明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哄闹声中，林雪砚瞥见照片里面的自己，热浪从心口首窜头顶，她猛地夺过照片塞回包里，声音轻得像羽毛：“也就这样吧！”
傅清野赞叹道：“乖乖，我是理解你为什么能被他迷的神魂颠倒了，还有，你说和你住一起的男生和他长得很像？
那岂不是大帅哥和你住在一起？
能不能给我介绍介绍？”
林雪砚闻言微微抬眸：“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你这样对得起他吗？”
傅清野不屑地说道：“害…遇到帅哥谁不花痴一下，这可比我男朋友帅一百倍呢！”
“喂喂还有，你跟这么帅一个小帅哥住在一起没做什么对不起你那个网恋男朋友的事情吧？”
林雪砚闻言娇怒道：“你乱说什么呢？
虽然我们还没见过面，但我的心一首都有着他好吧！”
傅清野不屑道：“呵，还心里有他，当初是谁说遇到了个性格和这个照片里小帅哥很像的一个人才选择和他在一起的？
而且还为了人家去考复大。
要我说啊，这种虚拟的不切实际的爱情还是趁早扬了！”
林雪砚闻言低了低头，攥着裙角的手指骤然发白，轻声地回应道：“ 他不一样啦，虽然我找不到‘他’，但也能体验体验和‘他’谈恋爱的过程。”
傅清野无语道：“真服了你这恋爱脑小妮子了，世界上好男人这么多，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林雪砚的眼眸越来越低，裙角也开始有了褶皱。
看着她这副模样傅清野只能说：“行了行了，不说了不说了，喝酒！
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