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屋檐下滴答成线,青石板路反射着昏黄的路灯。
沈明熙抱着沉重的书本,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心比这天色更沉。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闪烁的幽蓝光线,映着父亲沈国栋歪倒在沙发上的剪影,浓烈的劣质酒气混杂着烟草味扑面而来。
奶奶沈桂香坐在小凳上剥豆角,眼皮都没抬一下。
明熙想悄悄溜回自己的小隔间——那只是个在楼梯下方用木板隔开的狭小空间。
可沈国栋迷蒙的醉眼还是扫了过来。
“死丫头片子,回来这么晚!
又去学校鬼混?
跟你那死鬼妈一样不省心!”
沙哑的嗓音带着刻骨的厌恶。
明熙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苦涩。
她把书包放在墙角,尽量平静地说:“快一模了,多留了会儿自习。”
“自习?
呵!”
沈国栋突然暴起,一把抓过她放在凳子上、还没来得及收进书包的文件夹,粗暴地翻开。
里面是她花了一周心血,在图书馆对照资料一点点填写的、密密麻麻的大学志愿草表。
最上面,赫然写着她的梦想:清华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
“好啊!
翅膀硬了?
敢填这个?!”
沈国栋的面目因酒精和暴怒而扭曲,“你一个女娃,上个屁大学!
清华?
北大?
我呸!
读了书心就野了,想飞?
我告诉你沈明熙,门儿都没有!
赔钱货,趁早给我断了这念想!”
他嘶吼着,手中的草表被撕得粉碎,纸屑像绝望的雪花般在昏暗的房间里飘洒,砸在明熙的脸上、心上。
每一片纸屑都像一把钝刀,在缓慢地切割她的尊严和希望。
奶奶在旁边冷冷添了一句:“就是!
跟你妈似的,书读得多,心思多,克夫克自己,短命鬼!
听你爸的,明天就去老张家相看相看,人家开小卖部的,条件多好!”
“不!”
这个被欺压了十八年的少女,第一次爆发出尖锐的嘶喊,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带着血泪,“我不嫁人!
我要读书!
我要考大学!”
“反了你了!”
沈国栋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扇过来。
明熙下意识地抱头闭眼,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她睁开眼,看见母亲生前唯一的挚友——她们的班主任林雅琴老师正死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