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了，顾泽的视线掠过她左肩时总会多停留半秒。

这个习惯性动作让她的后背绷成一张弓，耳垂上的珍珠耳钉里藏着的微型摄像机正在发烫。

"你的咖啡渍..."顾泽忽然倾身向前，修长的手指划过她手边的餐巾纸。

暖黄色吊灯在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折出细碎的光，林悦闻到他袖口飘来的雪松香，那是她上个月特意换的男士香水。

纸面上洇开的褐色痕迹被勾勒成玫瑰形状，林悦看着那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想起三天前在会议室看到的那份加密文件。

顾氏集团即将收购的医疗器械公司，正是她这次任务的目标。

"顾先生很会哄女孩子开心。

"她将碎发别到耳后，腕间的梵克雅宝手链在桌面上敲出清脆声响。

这是她精心挑选的猎物——入职三个月的新人程序员，却总能在茶水间"偶遇"集团副总。

顾泽的喉结动了动，这个角度能清楚看见他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疤痕。

林悦的睫毛轻颤，资料里可没提到这道伤口。

上周三他请病假时，手机定位明明显示在丽思卡尔顿顶层套房。

"叮"的一声，顾泽的手机屏幕在桌面亮起。

林悦借着俯身取糖罐的动作，瞥见锁屏上跳出的消息预览：今晚十点，碧水云居C栋。

发件人名称是空白，但那个小区住着顾氏集团三位董事的情妇。

"要续杯吗？"顾泽突然将手机反扣，嘴角的梨涡陷得更深。

玻璃幕墙外的城市灯火在他身后连成璀璨星河，林悦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戒痕比上周淡了些许。

深夜十点十七分，林悦的黑色奔驰缓缓滑入碧水云居地下车库。

监控死角处，她脱下MaxMara羊绒大衣，露出保洁公司的制服。

假发里的微型接收器传来沙沙电流声："A组就位，B组正在破解门禁。

"电梯在23层停驻时，林悦的掌心渗出冷汗。

顾泽的公寓门虚掩着，暖橘色灯光漏在走廊地毯上。

她推着清洁车的手微微发抖，车底夹层里藏着最新型号的激光窃听器。

"来得真准时。

"慵懒的女声从客厅传来，林悦僵在原地。

酒红色真皮沙发上，穿着丝质睡袍的女人正在涂指甲油，茶几上摆着顾泽今早戴过的宝格丽袖扣。

清洁车底突然传来震动，这是紧急撤退的信号。

林悦低头假装整理工具，余光瞥见卧室门缝里透出的手机蓝光——顾泽正在用加密通讯软件通话。

"等等。

"女人赤脚踩上大理石地面，鲜红的甲油还没干透，"主卧浴室的下水道有点堵。

"她涂着鎏金眼影的眸子微微眯起，"你看起来很眼熟。

"林悦的口罩边缘被汗水浸湿，她记得这个女人。

上周的慈善晚宴，顾泽挽着穿Valentino高定的女伴，正是眼前这张混血面孔。

当时她站在宴会厅二楼，看着顾泽为对方撩起被香槟打湿的裙摆。

浴室镜面倒映出她苍白的脸色，林悦打开工具包的手指突然顿住。

防雾镜右下角贴着一枚透明贴纸，那是她上个月给顾泽买的创可贴图案。

热水阀被拧开的瞬间，镜面突然弹出隐藏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三部不同型号的手机。

最上面那部的屏保，是她在公司年会上喝醉的照片。

浴室蒸汽在防雾贴上凝成水珠，林悦看着镜中弹出的手机陈列柜，耳麦里突然传来刺耳电流声。

那些荧荧发亮的屏幕如同毒蛇的瞳孔，其中一部正在循环播放她上周潜入档案室的监控录像。

"林小姐对电子设备很感兴趣？"混血美人倚在门框上，指尖绕着垂落的金发。

她睡袍领口滑落至肩头，露出和顾泽锁骨位置相同的月牙形疤痕。

清洁车底的震动愈发剧烈，林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是组织约定的三级警报，意味着行动组发现了致命威胁。

但她此刻更在意那部亮起的手机——屏幕里自己醉酒的照片正在缓慢溶解，显露出十六岁的顾泽被绑在废弃仓库的新闻截图。

"凯瑟琳，别吓坏我们的客人。

"顾泽低沉的嗓音从卧室飘来，带着慵懒的笑意。

林悦猛地转身，看见他赤脚踩在波斯地毯上，黑色丝绸睡袍敞着衣襟，那道锁骨间的疤痕在暖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酒红色沙发上突然亮起无数光点，纳米投影在空中交织成三维地图。

林悦认出这是顾氏集团新研发的智能安防系统，此刻正标记着整栋大楼里十七个正在移动的红点——包括她藏在通风管道里的窃听器。

"从你在我咖啡里放定位胶囊开始，"顾泽拾起茶几上的袖扣，金属表面映出他戏谑的眼神，"我就很好奇，鼎鼎大名的'夜莺'什么时候会对医疗器械感兴趣？"林悦的后腰抵住冰凉的理石台面，她终于明白为何上周的窃听器会收到顾泽哼唱的安眠曲。

这个疯子故意把机密文件留在碎纸机里，就像猫科动物玩弄濒死的猎物。

凯瑟琳突然笑出声，指尖划过投影地图。

某个红点开始急速闪烁，那是林悦在城南安全屋的位置。

"你知道吗？"她凑近林悦耳边轻语，"上个月你从黑市买的信号干扰器，出厂编号是CF-2307。

"冷汗顺着脊椎滑落，林悦想起那个雨夜。

当她戴着夜视镜翻进医疗器械公司时，本该瘫痪的警报系统突然亮如白昼。

现在想来，那个卖家收款账户的前四位，分明是顾泽的生日。

"想要这个吗？"顾泽晃了晃突然出现在掌心的U盘，暗金色外壳刻着顾氏家徽，"里面有你雇主想要的收购方案，还有..."他按下某个按键，空中投影突然切换成实时监控——林悦的顶头上司正在和顾氏死对头通电话。

防雾贴开始渗出诡异的蓝光，林悦突然意识到镜面弹出的手机柜是个精巧的保险箱。

那些看似随意的陈列方式，分明对应着北斗七星的方位。

当她试图后退时，发现足底黏在了特制地砖上。

"别动。

"顾泽的声音突然变冷，他撩开睡袍下摆，露出大腿绑着的陶瓷手枪，"你脚下是压力感应地雷，每平方厘米承重不能超过300克。

"他歪头打量她颤抖的睫毛，"顺便说，你今天的香水混了依兰花香，会干扰警犬的嗅觉。

"凯瑟琳不知何时换上了战术背心，她将林悦的假发扯下时，带落了三枚微型追踪器。

"你们组织培训时没教过吗？"她将追踪器丢进威士忌酒杯，看着它们滋滋冒烟，"顾先生设计的石墨烯涂层，能让所有电子设备在四小时内自燃。

"窗外突然传来直升机轰鸣，林悦看到投影地图上代表A组成员的绿点正在逐个熄灭。

她藏在指甲盖里的刀片已经抵住掌心，却听到顾泽说："你父亲的主治医师今早换了人，新来的史蒂文森医生很擅长治疗胶质母细胞瘤。

"仿佛被抽空所有力气，林悦看着顾泽解开她制服纽扣。

当他的指尖触到锁骨时，藏在珍珠耳钉里的摄像机自动弹出，落在凯瑟琳早已准备好的防磁箱中。

"欢迎来到第一课。

"顾泽将U盘塞进她胸前的口袋，温热呼吸喷在她耳后，"真正的猎人，从来不会在陷阱里放真正的诱饵。

"他按下墙上隐藏的开关，整面镜子突然变成透明玻璃——隔壁房间陈列着十二具和她此刻装扮完全相同的蜡像。

直升机探照灯刺破夜幕时，林悦在强光中看到顾泽用唇语说："游戏才刚开始。

"林悦在豆浆碗里搅出第三圈涟漪时，手机屏幕跳出一条美团推送：您常点的蟹黄汤包店家歇业。

她盯着那行小字看了三秒，突然把油条撕成两截——这是组长约定的紧急撤离暗号。

"姑娘，甜豆花要加辣油不？"早餐摊老板娘的大嗓门吓得她手一抖，瓷勺磕在碗沿发出脆响。

斜对角五金店门口，穿褪色工装裤的男人正在清点扳手，他手背上蜈蚣状的疤痕和上周地铁跟踪者一模一样。

手机突然震动，跳出来自"菜鸟驿站"的取件码：3-2-601 包裹超期。

林悦把最后半个烧麦塞进嘴里，扫码付款时故意漏输一位密码，借着重新输入的间隙，瞥见玻璃窗上倒映出两个戴鸭舌帽的身影。

她拎着打包袋拐进老小区，踩着湿滑的青苔钻进单元楼。

402室门把手上挂着褪色的春联，这是三个月前租的安全屋。

当她掏出钥匙时，发现锁孔里卡着半截烟头——红塔山经典1956，和顾泽那晚落在她车里的烟是同款。

"叮咚"，微信弹出新消息。

高中同学群有人@她：下周六同学聚会，林大美女一定要来啊！配图是去年聚餐照片，照片里她举着橙汁杯的手腕上，梵克雅宝手链在吊灯下泛着冷光。

衣柜最里层的夹板被人挪动过，备用手机不翼而飞。

林悦蹲下来查看地板缝隙，发现藏着监听器的电源线被剪断了。

窗台上的绿萝倒是长势喜人，只是第三片叶子上沾着不属于她的香水味，像雨后松林混着佛手柑的味道。

手机突然响起抖音神曲，外卖小哥扯着嗓子在楼下喊："尾号1102的杨女士！您点的螺蛳粉到了！"林悦掀开窗帘一角，看见穿黄色制服的小哥电动车筐里，放着三盒贴着"特辣"标签的餐盒。

这是她从未用过的化名。

老旧楼梯间响起脚步声，林悦抓起玄关的雨伞。

当敲门声响起时，她透过猫眼看到染着奶奶灰头发的年轻男孩，他脖子上挂着条银色链子，吊坠是顾氏集团新推出的智能门锁logo。

"您好，您的外卖..."男孩的声音突然卡住。

林悦听到金属坠地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透过门缝，她看见男孩的电动车钥匙掉在台阶上，挂着的哆啦A梦挂件眼睛闪着红光。

手机在此刻疯狂震动，连续三条银行扣款提醒。

林悦点开支付宝账单，发现凌晨三点有笔1999元的转账记录，收款方是"城南汽修店"。

而昨天她的车刚因为刹车异响送去保养。

楼道里飘来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林悦的后颈瞬间绷紧。

当她转身要冲向消防通道时，厨房突然传来微波炉完成加热的"叮"声——可她今早根本没开过火。

电磁炉上的烧水壶冒着热气，液晶屏显示水温98℃。

林悦掀开壶盖，看到水面漂着张被叠成纸鹤的外卖单。

展开后是用辣椒油写的字迹：你父亲的PET-CT报告在冰箱冷冻层。

冷冻室里结着厚厚的冰霜，三全速冻水饺包装袋下压着牛皮纸袋。

当林悦抽出诊断报告时，一管胰岛素滚落到脚边——生产批号与父亲正在使用的完全相同，只是保质期提前了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