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空调外机发出吃力的嗡鸣声，林小野单手扯松领口的校服，

汗珠顺着脖颈滑进泛黄的T恤领口。书包带子在肩头勒出深红的印子，他却恍若未觉，

目光死死盯着屏幕右下角闪烁的14:35。这是今天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的时间。

走廊里此起彼伏的脚步声逐渐清晰，林小野摸出藏在课桌抽屉里的钥匙串，

金属碰撞声惊醒了趴在桌上打盹的同桌陈默默。"班长要查作业了。"他压低声音提醒，

指尖在桌面敲出《Dota2》里"***进攻"的快捷键节奏。陈默默揉着眼睛坐起来，

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露出后颈处淡淡的青紫掐痕——昨晚她又熬夜帮林小野整理错题本了。

这个总被老师表扬"品学兼优"的女生，会在每个周末帮他誊抄游戏攻略，

还会把班费里省下来的打印纸塞进他书包。"放心吧，今天张老师去开会了。

"林小野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从书包夹层掏出半包红烧牛肉面，

油渍在包装袋上洇开一片暗色。这是他连续第三周吃同一包泡面，调料包早就吃完了，

只能就着自来水啃面条。推开出租屋的房门时，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客厅堆着三个沾满灰尘的纸箱，分别是上学期淘汰的键盘鼠标，

还有半人高的《Dota2》英雄台词本。林小野径直走向角落的台式机，

显示屏边缘贴着周玥画的"躺赢战术图"，

用荧光笔写着："野区反蹲三件套：闪现→沉默→A地板"。"开黑吗？

"隔壁租客王浩的声音从隔板传来，

这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电竞爱好者正在直播《英雄联盟》，"给你留了位置，

对面五楼又骂街了。"林小野熟练地登录12345号账号，

这是他们五黑队伍用了两年的固定ID。

队伍语音里传来周玥元气满满的声音："小野哥今天指挥呀！昨天我们赢了七场呢！

"其实大家都知道，只要林小野开始指挥，胜率就会飙升到令人发指的70%，

虽然有九成时候都是靠队友把他的黑锅背回去。"中路速推！

"林小野敲击键盘的手指突然顿住，屏幕上显示他操控的辅助英雄正站在敌方野区。

这是上周被周玥用红色便利贴重点标注的"死亡走位示范图"。他深吸一口气，

故意把水晶爆炸的提示音调到最大："快撤退！对面打野在反蹲！"话音刚落，

王浩的怒吼就炸响在语音里："***你tm怎么又送人头啊！

"林小野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刚才那是战术性诱敌，你看我们佯装撤退，

骗他们进塔......哎呀屏幕卡住了！""要我说多少次，存档点设在泉水啊笨蛋！

"周玥恨铁不成钢地拍桌子，"上次你卡在复活点，害我们等了你半小时！

"她的电竞椅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全息投影仪的光斑在她脸上跳动，

把马尾辫染成诡异的紫色。林小野咧嘴笑了，这是独属于他们的秘密仪式。

当其他同学还在教室写作业时，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

总回荡着夸张的战术指挥声和此起彼伏的爆笑。墙角堆着吃剩的零食包装，

窗台上养的多肉植物正在抽新芽，连潮湿的空气都带着某种奇特的活力。突然，

整个房间剧烈震动起来。王浩手忙脚乱地去扶电竞椅，周玥的投影仪啪嗒一声熄灭。

林小野的笔记本电脑"砰"地砸在键盘上，屏幕裂痕蛛网般蔓延开来。"地震了！

"陈默默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她正在赶来的路上，"我家住十五楼，刚才差点被甩出去！

"林小野蹲在地上捡拾散落的薯片袋，余光瞥见窗台上那盆倔强生长的绿萝。

这是去年生日周玥送他的礼物，当时他说要带回家种在阳台上，结果发现出租屋没有窗户。

没想到这株植物竟在黑暗中默默扎根，叶片油亮得像抹了层蜡。手机再次震动，

班级群弹出新消息："刚接到通知，今晚七点开家长会。"林小野盯着屏幕上的文字，

喉咙突然发紧。他知道这次肯定又是那个"沉迷游戏影响学习"的老话题，

班主任张老师上周已经找过他三次。"要不我们逃去网吧？"王浩突然提议，

他正蹲在电竞椅下试图修理主板，"我有个兄弟在通宵场......""不行。

"林小野打断了他，摸出裤兜里皱巴巴的五十块钱，"今天该你请客吃泡面了。

"这是他们约定俗成的规矩，每次谁提出逃跑计划，谁就负责请客。王浩翻了个白眼，

从床底摸出珍藏的"红烧牛肉面加辣条豪华版"。周玥突然推门而入，怀里抱着个牛皮纸袋。

她踮脚把东西放在桌上，马尾辫扫过林小野发烫的耳朵："班长给的作业本。

"纸袋里整齐码着三本练习册，每一页都用荧光笔做了重点标记，

边角还贴着便利贴："辅助装宝石天赋树参考""APM提升训练法"。

林小野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知道那些便利贴背后是陈默默多少个深夜的陪伴。

上周她发烧到39度，还在帮他整理错题本，水笔尖在纸上晕开蓝色的圆点。

此刻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总是把"要好好学习"挂在嘴边的女生，

或许早就看穿了他藏在游戏背后的孤独。窗外霓虹灯渐次亮起，照亮出租屋斑驳的墙皮。

王浩的电竞椅发出吱呀声响，周玥的全息投影仪还在循环播放《Dota2》的搞笑集锦。

林小野轻轻合上电脑，屏幕上"Victory"的图标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像永不熄灭的星辰。林小野的手指在报名表边沿蜷缩又舒展，塑料封皮被捏出细密的褶皱。

电竞社玻璃门倒映着他的身影，校服领口歪斜着，

后颈还沾着篮球场的橡胶印——下午第三节课，他代替生病的体育委员去器材室取球，

结果撞倒了整排储物架。"同学需要帮忙吗？"突如其来的女声让林小野浑身一僵。

转身瞬间，他闻到淡淡的樱花香，穿着白色衬衫的学姐正抱着文件夹站在两步开外。

胸牌上"社长"两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让他想起昨晚通宵时看到的电竞主播ID框。

"这是入社测试。"学姐的声音像精密仪器发出的提示音，"要现在进行吗？

"她指尖划过桌面的键盘，金属光泽映得林小野眼睛发酸。那张价值八千块的机械键盘，

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网吧包厢里烟雾缭绕，王浩叼着烟在战术板上涂鸦，

周玥抱着笔记本电脑靠在懒人沙发上。林小野缩在角落调试耳机，

忽然发现右耳道里渗出淡黄色液体——这是他连续通宵三天的后遗症。

"野区视野布置有问题。"周玥突然开口，马尾辫随着动作晃动，

"河道眼位应该再往右挪十五像素。"她的指甲上贴着粉色美甲，

和电竞社海报上的暴力美学格格不入。林小野的喉咙发紧，他知道周玥从没玩过正式比赛。

这个女生总是安静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却在每次通宵时精准报出敌方英雄的补刀时间。

此刻她低头操作鼠标的样子，

让他想起昨夜复盘时看到的职业选手录像——那些行云流水的操作背后，

是成千上万次的肌肉记忆训练。"要我说多少次存档点设置！"王浩突然暴躁地拍桌子，

全息投影仪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光斑，"这破电脑延迟怎么比高考监考系统还高！

"林小野默默把维修单塞进裤兜。上周他偷偷去网吧修主机，

维修师傅在收据背面写了行小字："主板电容老化，建议更换"。这句话像根刺扎在掌心，

他想起父亲醉酒后砸碎游戏机的模样，玻璃碴混着血水粘在鞋底的感觉。"要不我们换战术？

"周玥突然抬头，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奇异的光，"让小野哥玩辅助位，

我用肉山牵制......""你想都别想！"王浩打断她，

"上次这么干直接被对面五人围剿。"他的电竞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要我说就该让默默来当指挥，她的笔记可比你那些涂鸦靠谱多了。

"陈默默突然出现在包厢门口，抱着三杯奶茶的塑料杯壁凝着水珠。

这个总把"要好好学习"挂嘴边的女生，此刻穿着浅蓝色连衣裙，

马尾辫上别着樱花形状的发夹。"张老师给的。"她把其中一杯推给林小野，

"我、我是顺路买的。"奶茶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林小野注意到她手腕内侧贴着创可贴。

昨晚帮他整理错题本时，

他分明看见她左手虎口有道新鲜的划伤——肯定是熬夜太久撞到桌角了。电竞社选拔现场，

林小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大屏幕上滚动着往届冠军的击杀集锦，

那些花哨的操作在他眼中显得无比陌生。当他举起报名表时，

社长终于露出了职业假笑："要不我们做个简单的测试？"机械键盘的触感冰凉刺骨，

林小野的手指悬在F键上方微微发抖。这是他攒了整整两个月的伙食费换来的二手设备，

按键缝隙里还卡着泡面碎屑。社长突然开始报菜名："李白青莲剑，

后羿黄金弓......""停！"林小野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你刚刚说李白出装是暗影战斧加宗师之力？"整个选拔室陷入死寂。社长推了推眼镜，

镜片反射着冷冽的白光："这位同学，现在是测试反应速度。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疾风骤雨般的代码，"能跟上这个APM吗？

"林小野的视线开始模糊。那些跳跃的数字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

他想起昨晚通宵时看到的数据面板——职业选手的APM能达到400以上，

而自己正常游戏时只有不到100。汗水顺着脊柱滑进裤腰，

他突然意识到电竞社玻璃门上的"欢迎来到星辰大海"标语，不过是张华丽的塑料膜。

回家的出租屋里，陈默默正在客厅打电话。月光透过纱帘洒在她侧脸上，

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得她睫毛忽闪。

"张老师说下周有市教育局的比赛......"她的声音突然压低，

"要组队参加数字素养大赛。"林小野蹲在角落拆快递盒，

里面是王浩寄来的《英雄联盟》新手教材。书页间夹着张字条："辅助装宝石天赋树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