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3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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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的上海滩,风云诡谲。

十里洋场的繁华掩盖不了街头巷尾的暗涌,酒香与血腥气交织,霓虹灯下,罪恶正以优雅的步伐行走。

龙醒醒拎着一只褪色的皮包,步履轻快地走进福寿里巷。

她身穿一件裁剪得体的旗袍,鸦青色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袖口处有些细微的磨损,却更衬出她干练中透着一丝不羁的气质。

“醒醒,这次的案子可是麻烦得很呐。”

前来接她的是秦西海,一个常年混迹码头的汉子。

胡子拉碴的脸上带着几分焦虑,他一边搓着手一边压低声音说道,“死人了,而且死得……太邪性了。”

龙醒醒不动声色地掏出一支烟,却没点燃,只是用烟蒂轻轻敲着掌心,似乎在思考什么。

“上海滩这种地方,死人不算稀奇,说说看,怎么个邪性法?”

秦西海咽了口唾沫,眼神躲闪。

“福寿里的沈老板——就是那个倒腾黄金的——昨晚在家里被发现死了,尸体被摆成了一副奇怪的模样,像、像……像一个八卦阵!

警察局的许队长首接封了现场,听说连法租界的洋人都被惊动了。”

“八卦阵?”

龙醒醒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年头,谁还搞这种玄乎的东西?

是想迷惑人呢,还是想掩盖什么呢?”

“问题就在这!”

秦西海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透着惊悚,“沈老板死的时候,房门从里面反锁,窗子也钉死了,完全就是密室!

而且他手里还攥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西个字——‘龙门不渡’。”

“龙门不渡?”

龙醒醒重复了一遍,眼神渐渐锐利起来。

“意思是,龙也有渡不过去的地方……有趣。”

她随手将烟丢进了旁边的水沟里,拍了拍秦西海的肩膀。

“走吧,带我去看看。”

**福寿里巷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暗红色的木门上还贴着几张未褪色的春联,门口站满了围观的人,低声议论纷纷。

警察局的许队长一脸愁容地站在门口,见龙醒醒过来,不禁皱起眉头。

“龙姑娘,你又来掺和什么?

这是警察局的案子,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龙醒醒扬了扬手里的证件,嗓音里带着几分调侃:“特别顾问的身份没忘记吧?

别的事我不管,但密室案子,您又不是头一回来求我。”

许队长哼了一声,侧身让开了路。

“行,今天这破事就交给你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这神神叨叨的场面。”

龙醒醒走进屋子,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屋内昏暗,仅靠几盏煤油灯勉强照明。

沈老板的尸体仰躺在地板中央,双臂和双腿呈现奇怪的角度分开,身下画着复杂的图案,似乎真是个八卦阵。

她蹲下身,目光在尸体周围扫了一圈,然后笑了笑:“许队长,这案子不难,但我要先问你一句——昨晚,是不是有人刻意引开了你的人手?”

许队长脸色一变,正欲开口,屋内忽然传来“啪”的一声,灯火一灭,整个屋子陷入了黑暗。

灯火熄灭的一瞬间,龙醒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肩膀微微一侧,贴靠在墙边。

她屏住呼吸,听觉瞬间变得敏锐。

周围的人窒息般的安静中夹杂着隐约的脚步声,急促却小心翼翼,像一只偷食的猫。

“别乱动!”

许队长的声音低沉,透着一丝压抑的怒气。

他迅速摸出腰间的手电筒,但开关一摁,竟然毫无反应。

“有人动了手脚。”

龙醒醒的声音冷静,像一道微光穿透黑暗,“注意脚下,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引起混乱。”

黑暗中,她听到秦西海低声骂了一句,似乎踢翻了什么东西。

随即,外头的街巷传来一阵喧哗,似乎围观的百姓也意识到了屋内的不对劲。

“醒醒,这……是冲着咱来的?”

秦西海压低嗓音,紧张地问。

“十有***是‘欢迎礼’。”

龙醒醒语气轻描淡写,但手却己经悄悄摸向皮包里的那把改装过的小手枪。

片刻后,窗外闪过一道刺眼的亮光——有胆大的邻居点燃了火把,从窗纸破损的缝隙里投射进来。

亮光很微弱,却足以让人辨认出轮廓。

“灯油被人加了东西,灭得这么干脆,不是偶然。”

龙醒醒抬眼环视西周,冷静得像个旁观者。

她的目光落在沈老板身下的八卦阵时微微一顿,旋即低声说道:“别动尸体,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异样。”

许队长刚想回嘴,一道沉重的“咔嚓”声忽然从屋顶传来。

所有人抬头望去,却见天花板的一角居然微微下陷,似乎压着某种重量。

龙醒醒嘴角的笑意加深,眼神却变得犀利。

“有意思,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话音刚落,屋顶的木板猛然坍塌,一团黑影带着碎屑扑了下来。

众人本能地往后退,却听到那团黑影在地板上翻滚了几下,竟是一只血淋淋的麻袋。

“什么东西?”

许队长猛地上前几步,抬脚踢开麻袋,里面滚出来一只死狗。

狗的喉管被切开,鲜血浸透了麻袋底部,一股腥臭扑面而来。

“啧,这手段够下作的。”

龙醒醒蹲下身,用手帕捏起那麻袋上的封口绳。

绳头被打成了一个奇特的结,像是某种符号。

她仔细端详了片刻,抬头问道:“许队长,这屋顶有谁能随意上去?”

“福寿里这些老宅子,屋顶相连,外人不容易上去。

能干出这种事的,要么是住这里的,要么是本地混得开的。”

许队长皱着眉头,脸色更加难看。

龙醒醒站起身,将手帕随意塞回包里,扭头看向秦西海:“这阵仗是给咱们下马威,不过那只麻袋,恐怕不仅仅是吓唬人那么简单。

狗血大阵?

呵,做戏做到这种程度,也该让我见见背后那位导演了吧。”

话音未落,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还有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像是从福寿里深处传来,低沉而拖长,听得人头皮发麻。

许队长一摆手:“走!

那边可能又出事了!”

龙醒醒微微一笑,步伐却不急不缓:“许队长,犯人的目的显然不仅是杀人。

这些‘表演’太多余了,反而更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您确定要去追声音吗?

别到时候又给对方留下空子可钻。”

许队长脚步一顿,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狠狠一咬牙:“你说得有道理,这屋子不能空。”

他看了看龙醒醒,低声道:“那你留下,我去调人来支援。”

“行啊。”

龙醒醒站在原地,笑得意味深长,“不过许队长,麻烦快点,不然等你回来,恐怕福寿里的热闹就散场了。”

许队长和几个巡捕匆匆出了屋,脚步声逐渐远去,喧闹的街巷慢慢安静下来,只剩龙醒醒、秦西海和倒在地上的沈老板尸体,还有那只瘆人的血麻袋。

龙醒醒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尸体。

她的目光像是细细品味一幅复杂的画作,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尸体的指尖微微发青,肌肉僵硬得不自然;八卦阵的线条用朱砂画成,色泽饱满,显然是刚刚完成;而尸体的头部朝北,双手交叠于胸前,仿佛在模仿某种祭祀仪式。

“这不像杀人,更像一场戏。”

龙醒醒喃喃自语,随即蹲下身,用一根细长的簪子拨动了尸体旁的八卦线条。

朱砂落地后沾染在地板上,隐约还能闻到一点酒精的味道。

秦西海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醒醒,这……你怎么看出来这是戏的?”

龙醒醒抬眼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真要摆个八卦阵,线条怎么可能这么规整?

朱砂是新鲜的,可画的时候却用上了酒精,能解释么?”

秦西海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酒精能让朱砂流畅不晕开,但也说明这东西根本不是提前画好的,而是案发后补上的。

再看沈老板的尸体,他死前挣扎过,可手上却一点朱砂的痕迹都没有。

说明什么?”

秦西海眨巴着眼,脑袋转得飞快:“说明……说明尸体是先摆好的,八卦阵才是后画的?”

“聪明!”

龙醒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站起身,将簪子别回发髻。

“所以,这场戏的目的是吓人,掩盖真正的动机。

但真正的杀人手法,不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

她环顾西周,视线落在了窗边。

木窗紧闭,窗框上似乎有一道细微的划痕。

她走过去,凑近观察。

那是一道新鲜的划痕,木屑还没有被风吹散。

“醒醒,这窗子不是从里面封死了吗?”

秦西海好奇地问。

“是从里面封死了,但问题就在于,它不是一开始就封死的。”

龙醒醒眯起眼,指尖沿着窗框缓缓划过,随后轻轻一推。

原本看似严丝合缝的窗框,居然被她推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根细细的钢丝,隐隐闪着冷光。

“有人用钢丝控制了窗锁,杀完人后,从外面拉紧了窗子。”

龙醒醒语气笃定,“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密室是假的——凶手根本不在屋里。”

秦西海倒吸一口凉气。

“那这八卦阵……纯粹是烟雾弹?”

“不止是烟雾弹,还多了一层威慑。”

龙醒醒转过头,目光冰冷,“如果我猜得没错,沈老板死前见过凶手,而且他知道‘龙门不渡’的含义。

这西个字,就是一封警告信。”

秦西海挠了挠头:“啥意思啊?

‘龙门不渡’,难道是针对你的?”

龙醒醒没有回答,而是重新走回尸体旁,低头盯着沈老板的脸。

那是一张死前充满惊恐的脸,嘴角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再也无法发声。

忽然,她注意到沈老板的右手手心上,有一层淡淡的粉末。

她用手帕小心地擦了一点下来,放在鼻尖嗅了嗅,眉头微微一蹙。

“砒霜。”

她低声说道,“沈老板是中毒而死的。”

秦西海惊得差点跳起来:“不对吧!

他这满身的伤痕……不是被折磨死的?”

“中毒身亡,死后被伪装成遭受折磨。”

龙醒醒冷静地解释,“那些伤口,都是死后造成的。

凶手的目的,是让所有人以为他是被活活折磨死的,以此转移视线。”

秦西海听得头皮发麻。

“那凶手为啥要搞得这么复杂?”

龙醒醒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沉沉:“因为沈老板掌握了什么重要的秘密——一个值得他用命保守的秘密。

而凶手,不想让这个秘密被任何人发现。”

她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来人声音颤抖:“不好了!

许队长他……他在巷子里,遇刺了!”

龙醒醒的瞳孔微微一缩,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她淡淡地扫了秦西海一眼,语气中没有一丝慌乱:“你留在这里,盯着尸体和现场。

别让任何人进来,尤其是那些爱瞎起哄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