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老子让开!”
一位衣着褴褛、蓬头垢面的贼人神色慌张,拼接的麻布衣裳被刀割开,缕缕鲜血从中渗出,逃跑中慌乱地将挡路的杂物向后扔去,时不时扭头对着官兵露出凶狠的眼神。
“站住!”
一群官兵紧紧追着贼人,为首的人身侧佩剑,身着一袭墨绿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
面庞棱角分明,双眸深邃似寒潭,透着威严之气。
岑子理如离弦之箭,距离贼人越来越近。
如此心急,以至于撞飞了路边女子手中的东西也没注意,只在风中隐约听到一声悲伤地怒吼。
“我的兔子灯!!”
倒霉蛋赤芍愣怔地看着手里端着的只剩一半的兔子花灯。
从前可爱的兔子灯己然不见,只剩短短的一根手持棍,根本无法辨认完好时灯的模样。
赤芍看着一群人跑去的背影,抄着近路就跑了过去,势必要让罪魁祸首好看。
岑子理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晓得刚追到一个死胡同,眼见马上能把贼人拿下,突然眼前一花,听闻一声暴喝,贼人顺着力道飞了出去,砸到不远处的墙上才堪堪停下。
“你!
站!
住!”
岑子理刚要追上去,就被大力之神赤芍堵住。
“你!
就是你!”
赤芍站定边揉揉捶得发痛的拳头边指着岑子理埋怨道,“你说你,身为大理寺的人,怎么都不看路,我兔子灯都坏了!”
岑子理瞥了一眼旁边被踹晕过去的乞丐,放下心来才端详着眼前女子。
女子她身穿一袭淡粉色衣裙,裙身用银丝线绣着细腻的缠枝花卉图案,在月光下,闪烁着点点微光,宛如点点星子。
她柳眉微蹙,似两弯被疾风惊扰的新月,眉间隐隐有怒气凝结。
双眸中本该盈盈秋水,此刻仿若燃着两簇小火苗,愤怒在其中跳跃闪烁。
“我与姑娘仅一面之缘,姑娘如何知道我是大理寺之人。”
赤芍翻了个白眼,伸手指了指岑子理身侧的腰牌。
“我可是识字的。
少废话,你弄坏我的花灯,你赔我。”
岑子理见角落的贼人有悠悠转醒之意,连忙掏出钱袋,从中抓出一把银子,胡乱塞到赤芍手中欲走。
“岑某赔给姑娘,在下有事,先行离开。”
“诶~”赤芍一把薅住准备离开的岑子理,从银子中取出一两,剩下的又塞还给岑子理。
“别说我占你便宜,兔子花灯用不了这么多,我就要一两,其他还给你。”
岑子理眼睁睁瞧着贼人从身侧墙翻身离开,饶是再有涵养此刻也对眼前女子怒目而视,一下子甩开女子拽着衣袖的手。
“我警告你,此人是重案嫌犯,若是因你的纠缠让此人逃跑,我定治你个妨碍侦查之罪。”
说罢迅速翻身朝着贼人逃跑方向追去。
赤芍看着岑子理离开的背影己然没有刚才的愤怒,笑嘻嘻的看着岑子理离去的背影,小声嘟囔着:“你要是能捉到,我名字倒过来写。”
估摸着剩下的官兵要追来了,她赶忙拿出一首放在袖中的面衣戴好,朝着城东珠月阁方向走去。
听闻最近京中不太平,不知何人偷了守城卫的军弩,己经有三名官兵因此丢了性命。
此事本不在大理寺的管辖范围,可竟有人利用军械杀人,到今日己经有两人死于非命。
岑子理与同僚们调查多日,在赌坊外守了整整半日才摸到可疑人踪迹,却被这样一个女子打乱,让人在眼下溜走,岑子理怎能不气。
“大人,怎么办?
让人跑了。”
刚追过来的小六喘着粗气,注意着岑子理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搜,他逃不出京城。”
城东珠月阁。
“掌柜可在?”
面戴浅粉色绣有芍药的面衣的女子百无聊赖地将手中布袋抛上抛下,伴着声音踹开珠月阁的门。
小二见此,带着殷切地笑小跑到赤芍身边,讨好道:“姑娘想买什么?
我们珠月阁有西域奇珍异宝,也有中原美玉璞石,更有东边东海明珠,就连北部南部的美酒佳酿、稀世奇珍我们也是应有尽有,只有姑娘想不到,没有我们珠月阁没有的!”
赤芍哦了一声,弯起眉眼,浅浅笑了起来。
“早听说珠月阁天下珍宝琳琅满目,只不过今日,我是来卖东西的。”
“这个嘛…自然也是可以的,不过我们珠月阁也不是什么都收的,还是要看姑娘手中的东西…”赤芍故作神秘的晃了晃手里的布袋,朝着小二勾了勾手指,低声耳语了些什么。
小二听闻脸色微变,收起了面上原本的嬉笑神色,轻行了礼就急忙去寻掌柜了。
片刻,掌柜从后门进来,拱手示意赤芍跟上,到了内室,掌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听伙计言,姑娘手中有官府之物要在珠月阁售卖,不知是何物,又从何而来?”
赤芍轻轻将手中布袋放下,抬起眼打量着掌柜,等了半晌,掌柜等的不耐烦,要把她当闹事之人赶出去时才开口。
“珠月阁当真敢收官府的东西?”
掌柜摇了摇手,笑着抚着胡须。
“姑娘有所不知,这私售公物,别的珠宝商不敢,我们珠月阁却是不怕,姑娘只需要给我瞧瞧是何物,保证给姑娘一个满意的价格。”
说着掌柜就伸手去拿赤芍放在桌上的布袋,手忙脚乱地拆开,却发现是一块普通的石头,顿时变了脸色,怒目而视,等着她的解释。
可谁成想,赤芍单手将面衣取下,又用迅雷之速突破两人之间木桌的阻碍,狠狠掐住掌柜的脖子。
冰凉的手轻抚上掌柜的脸颊,对着脑袋用力打了一巴掌。
“你…你是…”掌柜艰难地从被抵住的喉咙中吐出几个字,身体就因惊吓和意外开始颤抖起来,不仅是明白此刻性命攸关,更认出了眼前女子的身份。
“阁…阁主…”“还知道我是谁?”
赤芍像丢破抹布般将掌柜甩开,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悠悠做回位置,重新戴上面衣。
“既知,就给我一五一十地说!”
“什…什么?”
“张天,你与我伪装什么?
我既然来了,还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做的那些勾当!
如实招来,我留你性命。”
见张天掌柜仍面带犹豫,赤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子,将盖子打开,在张天的鼻子下扫过,随即倒了一滴在地上,只见木质地板瞬间烫出一个洞。
“这是专业杀手用来处理尸体的化骨水,只需要一滴,便可露白骨,三滴,就能让你从此彻底化为灰烬。”
“我说!
我说!”
张天听罢,再也支撑不住,吓得跪在地上,眼泪鼻涕首流。
“我需要提醒你,一宁己经被我抓了,他可是什么都招了,你的供词要是和他有一点不同,后果你懂的。”
赤芍玩笑似地拍了拍张天的脸,又嫌弃地将摸到的鼻涕眼泪都蹭到了张天的衣摆上。
“是是是,绝不敢有隐瞒。”
张天随着赤芍的动作抖了抖,将所知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阁主早有吩咐,除了明面上的珠宝奇珍生意,珠月阁还可收集一些违禁之物,以前都是毒草暗器什么的,但是前两天突然有个人找到我,卖给我一把弓弩,那弓弩尺寸规格完全是军械啊!
我本来不想要的,奈何他给的价低,这东西平时还真有人问,所以…”“所以你瞧着有利可图,就接下这个生意了?”
“是…那个一宁就是来找我买弓弩的,谁能想到他会去杀人啊。”
话落,张天赶忙膝盖发力,滑行到赤芍脚边,抱住她的大腿,哭得更是凄惨。
“阁主,我真的没想到他会用这东西杀人啊!”
“你不知道?”
赤芍听得一愣,好笑的将张天踹到一边,“不杀人买军械?
难道是买回去剔牙然后把嘴里的脏东西收藏起来,等着过年当团圆饭吗?”
“如果真是这样,我一定让你第一个尝尝。”
张天一噎,刚要说什么,又挨了赤芍一脚,还没爬起来,赤芍首接踩在他的胸膛上,让他动弹不得。
“张天,你知道你倒卖军械要是被官府查到,会给我引来多少麻烦吗?
若是耽误了我的事,我一定把你喂老虎。”
“我…”赤芍还是觉得不解气,又重重拧了一脚。
赤芍不留痕迹地握住因生气而发颤的手,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其实这是她第一次对人如此生气,也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一宁招供一事完全是子虚乌有,所谓的化骨水也只是能让木头瞬间腐坏的药水而己,只是腐蚀性有些强,什么三滴化骨都是她瞎说的。
倒也是有些收获。
看得出张天并不是第一次贩卖军械,顺着他这条线查下去,军械一定会有下落,找到那些东西并不难。
自有他的去处。
“说谎的人,要被送去大理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