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听宁姨说，在给你相看人家
这一年的雪走的晚，风里还透着寒气。
乳白色梨木的雕花门仍旧盖着厚厚的帘子，屋里摆设透着中西合并的装饰，卧房还烧着暖炉，屋里暖融融的，丫鬟来来***进出都是站在门口卸了寒气才敢进屋内。
兰卿坐在欧式的沙发椅上静静的翻着一本雪莱的文集《西风颂》，身上披着了一件雪白的狐狸毛披风，衬得雪白的瓜子脸越发娇小，因长久病着脸色透着一股娇柔的病态，樱花般的唇显出一丝虚白。
“小姐，外面这天儿可真冷着。”
素湘端着温热的牛乳糕走进来，穿着青绿色夹花的小袄还是毛茸茸的领子。
合上书，兰卿抬头望了眼窗外的一片白茫茫，摇了摇头又收紧身上的披风道：“这样冷，祖母应该这几天是到不了了。”
将牛乳糕递给兰卿，素湘麻溜的换着暖炉里的炭火：“听说南边又在打仗，不知道会不会打到这，老爷也想让老夫人在大姑婆家多留一段时间，听说己经去了书告诉不必着急。
唉这样兵荒马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儿。”
兰卿微微皱眉，咬了口牛乳糕：“也好，祖母本就怕冷，等天暖暖再赶路也不迟。”
那边传来脚步声，靳尧走进外间，迎面而来的是一片静谧的暖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他走到木桌旁坐下，随手拿起一旁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兰卿闻声从屋内走出，见靳尧坐在那，顿了顿，轻声开口：“这次回来得早。”
靳尧点头，抿了一口茶，“这茶清香，果然是你的手艺。”
说着放下茶神情有些散漫：“赶了一夜的路，车还差点坏在半路，想着来你这里歇会，刚看完宁姨。”
靳尧说的是他母亲。
兰卿点点头，几个月前靳尧去南边上货，她原以为雪太大要在路上耽搁一阵子，没想到回来的这样快。
兰卿在他对面坐下，“你这趟南下的生意如何？”
靳尧放下茶杯，懒散的单手支着脑袋，与她眼眸对视，“还算顺利，不过路上倒是有些波折。”
兰卿轻轻点头，“做生意总是如此，波折难免。”
靳尧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听宁姨说，在给你相看人家？”
兰卿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是啊，母亲希望我能成家有个依靠。”
靳尧看着兰卿的眼睛，那双眸子清澈如水，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停下几秒，想起她之前在女子书院读书也是从不接触外南，不由好奇：“你可有心仪之人？”
兰卿垂下眸子，不动声色的蜷了蜷手指摇了摇头，“还未曾有。”
闻言靳尧只是淡淡挑了挑眉梢：“若是有合适的，不妨考虑一下。”
兰卿笑了笑，心下一跳，“你倒是关心起我的婚事来了。”
靳尧放下茶杯，点燃一根烟咬在嘴里：“毕竟我们是朋友，关心也是应该的。”
兰卿看着靳尧，轻轻一笑，放下书给自己也斟了杯茶：“刚回来就来我这里，也不怕你父亲说你。”
靳尧未答，咬着烟有种疲累的倦态，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桌面上一封精致的请柬。
那是金家发出的，邀请函上用金色墨水书写着：“敬请光临金家舞会”。
不由嗤笑一声，“金亦城就整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兰卿轻声问道：“金家办的舞会，可要去？”
她的声音柔和，带着淡淡的江南软语。
靳尧顿了下，抬眸看向兰卿，点了下头，“去呗。”
兰卿点了点头，她接着问：“这次打算带哪个女伴一起去？”
靳尧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故意卖了个关子：“等舞会那天你就知道了。”
兰卿心中一紧，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好吧，我等着看你的惊喜。”
靳尧一根烟抽完起身，说：“礼服我给你选了送来。”
兰卿点点头，也没起身去送，重新翻开书：“路上慢点，太冷了，不送你了。”
靳尧接过素湘递来的灰色西装大衣穿好，嗯了一声消失在门口。
留下一缕淡淡的烟味。
靳尧走后不久，兰卿决定去看看母亲。
母亲的房在另一个院子，好在隔的不远，她走进母亲的房间，看到母亲正在翻阅一本相册，里面全是年轻俊杰的照片。
母亲抬头看见兰卿进来，微笑着招呼她坐下。
“看看这些年轻人，有没有你喜欢的？”
母亲温柔地说道，将相册递给兰卿。
兰卿接过相册，目光在一张张英俊的脸庞间游移，最后停在了一张格外吸引人的照片上——那是外交部长的儿子沈昭池，五官端正，气质儒雅。
母亲似乎看穿了兰卿的心思，微笑道：“我也觉得沈昭池不错，年纪也相仿。
如果你愿意，安排你们见个面？”
兰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是母亲为自己未来考虑。
局势动荡，母亲希望有个好夫家能庇护她。
母亲又问：“对了，刚刚见到靳尧了？
他的父亲一首在催他成亲，不知他有没有心仪的对象？”
兰卿叹了口气，低声答道：“我也不太清楚，他好像一首都没有定下来的意思。”
母亲听罢，微微皱眉，显然也为靳尧的婚事感到担忧。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阳光透过窗帘洒进客厅，显得格外温暖。
兰卿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裙，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
母亲在一旁忙碌着准备茶点，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门铃响起，母亲吩咐下人快步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年轻人，正是沈昭池。
他身穿一套剪裁考究的西装，面容清秀，眼神温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沈公子，快进来。”
母亲热情地迎接他，下人引领他来到客厅。
沈昭池微笑着向兰卿点头致意，两人西目相对的一瞬间，仿佛有一种奇妙的默契在空气中流转。
“这位就是我的女儿兰卿，你们可以好好聊聊。”
母亲说完便借口有事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年轻人。
兰卿站起身，轻声道：“你好，我是兰卿。”
沈昭池走上前来，优雅地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许小姐。”
两人坐了下来，开始交谈起来。
沈昭池谈吐文雅，举止得体，让兰卿感到非常舒适。
“听说许小姐喜欢画画，我家里还有几幅宫里流出来的画作，不知道许小姐感不感兴趣？”
他们聊起了各自的兴趣爱好，发现彼此竟然有不少共同之处。
兰卿听着笑笑：“一定是很难得的画作，能亲眼看看是我的荣幸。”
沈昭池的眼神中透露出真诚和欣赏，让兰卿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不知不觉中，时间飞逝，窗外的天色己经暗了下来。
“今天真的很高兴能见到你，许小姐。”
沈昭池站起身，礼貌地告辞。
兰卿也跟着站起来，微笑着说：“我也很开心，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多交流。”
“几日后金家有个舞会，许小姐可要去？”
沈昭池温和的问。
“会去的。”
兰卿点点头，轻轻拨开耳边柔软的碎发。
“那我来接许小姐一同去吧。
我刚回国，也不熟悉现在北平的这些人。”
兰卿想了想，微微一笑：“好。”
她没有理由拒绝。
沈昭池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兰卿站在门口，目送着他远去的身影，垂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