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舟站在巷口,望着地上那具干瘪的尸体,眉头紧锁。
死者是个年轻女子,面容姣好,但此刻却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皮肤紧贴在骨头上,像一具风干的木乃伊。
"大人,这是第三个了。
"身后的衙役低声说道,"和前两具尸体一样,全身血液被抽干,没有外伤。
"苏沉舟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死者脖颈。
那里有一道极细的红线,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他取出一张黄符,口中念念有词,黄符无风自燃,化作一缕青烟钻入死者鼻孔。
"果然......"苏沉舟眼中精光一闪,"又是妖物作祟。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条偏僻的巷子,两旁是高墙大院,墙上爬满了藤蔓。
雨水顺着青石板流淌,在昏暗的灯笼下泛着幽幽的光。
突然,一阵阴风袭来,灯笼剧烈摇晃。
苏沉舟猛地转身,只见一道黑影从墙头掠过,速度快得惊人。
他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脚尖一点,身形如燕般跃上墙头。
追出两条街,那黑影突然消失在一座宅院中。
苏沉舟落在院墙上,仔细打量这座宅子。
这是一座三进的大宅,雕梁画栋,气派非凡。
但此刻,整座宅子笼罩在一层诡异的雾气中,连雨水都无法穿透。
苏沉舟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镜面泛起淡淡金光。
他举着铜镜照向宅院,只见镜中景象大变:原本华丽的宅子变成了一座破败的院落,杂草丛生,蛛网密布。
"幻术?"苏沉舟心中一惊。
能施展如此高明的幻术,这妖物道行不浅。
他正要跃入院中,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这位大人,夜闯民宅,不太合适吧?"苏沉舟猛地转身,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不远处。
她撑着一把油纸伞,伞面绘着几枝红梅,在雨中格外醒目。
女子容貌极美,但脸色苍白得不似活人,一双眸子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在下打更人苏沉舟,追查妖物至此。
"苏沉舟拱手道,"不知姑娘是......""我姓白,是这宅子的主人。
"女子微微一笑,"大人说追查妖物,莫非是怀疑我这宅中有妖?"苏沉舟正要答话,突然感觉一阵眩晕。
他低头一看,手中的铜镜不知何时已经碎裂,镜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再抬头时,那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只余一把油纸伞在空中缓缓飘落。
雨,下得更大了。
苏沉舟站在雨中,望着那把缓缓飘落的油纸伞。
雨水打湿了他的官服,但他浑然不觉,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一阵阴风袭来。
苏沉舟猛地侧身,一道白绫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在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他反手抽出腰间的青铜短剑,剑身泛起淡淡青光。
"姑娘这是何意?"苏沉舟沉声道。
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院墙上,裙袂飘飘。
她轻笑一声:"打更人大人不是要捉妖吗?怎么,见到真妖反而不敢动手了?"话音未落,她双手一挥,无数白绫从袖中飞出,如同灵蛇般向苏沉舟缠绕而来。
苏沉舟脚尖一点,身形如燕般腾空而起,手中短剑划出一道青光,将袭来的白绫尽数斩断。
但那些被斩断的白绫并未落地,反而化作片片白纸,在空中飞舞。
每一张纸上都画着诡异的符咒,发出幽幽的红光。
"纸人术?"苏沉舟瞳孔一缩。
这是极为高深的妖术,能将普通的纸张化作杀人的利器。
女子轻笑:"大人好眼力。
"她手指轻点,那些纸片突然加速,如同利刃般向苏沉舟袭来。
苏沉舟不敢大意,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口中念念有词。
铜钱瞬间化作一道金光屏障,将纸片尽数挡下。
但那些纸片并未停止攻击,反而越聚越多,将苏沉舟团团围住。
"大人若是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女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飘忽不定。
苏沉舟冷笑一声:"姑娘未免太小看在下了。
"他咬破指尖,在短剑上画下一道血符。
剑身顿时青光大盛,他猛地挥剑,一道剑气横扫而出,将周围的纸片尽数震碎。
女子闷哼一声,显然受到了反噬。
苏沉舟抓住机会,身形一闪,已经来到女子面前。
短剑直指她的咽喉,却在最后一刻停住。
"为何不杀我?"女子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苏沉舟收起短剑:"在下是打更人,不是刽子手。
姑娘虽是妖物,但并未伤及无辜,何必要取你性命?"女子怔了怔,随即笑道:"大人倒是与众不同。
不过......"她突然抬手,一道白绫缠住苏沉舟的手腕,"我可没说不会伤及无辜。
"苏沉舟只觉得手腕一麻,短剑脱手而出。
女子趁机后退,身形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大人,我们还会再见的。
"她的声音远远传来。
苏沉舟站在原地,望着女子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抬起手腕,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红痕,隐隐发烫。
戌时的梆子声被雨幕吞噬,苏沉舟站在城隍庙屋檐下,借着烛火端详手腕上的红痕。
那痕迹形似并蒂莲,此刻正泛着诡异的幽光。
"果然是天香引。
"他指腹拂过符咒,红痕中突然钻出一缕青烟,在空中凝结成纸鸢形状,朝着城南飞去。
城南废弃的戏楼里,白璃正跪坐在铜镜前梳头。
梳齿划过发梢时突然断裂,她眼神一凛,数十张红纸人从袖中飞出,在戏台四周结成防御阵势。
"轰"的一声,戏楼大门被剑气劈开。
苏沉舟踏着碎木而入,青铜剑上缠绕着七枚旋转的铜钱,在黑暗中发出金戈交鸣之声。
"白姑娘好雅兴。
"苏沉舟剑尖轻点地面,铜钱应声嵌入四周梁柱,"用天香引做标记,是怕在下找不到你?"白璃轻笑转身,发间银簪突然化作三尺青锋:"苏大人可知,这戏楼十年前死过三十六个戏子?"她剑锋轻挑,那些红纸人突然活过来,化作身着戏服的傀儡,咿咿呀呀地唱起《牡丹亭》。
苏沉舟瞳孔骤缩——这些纸人竟能承载生魂!他左手掐诀,七枚铜钱腾空而起,在空中结成北斗阵型。
金光所到之处,纸人身上腾起黑烟,发出凄厉的惨叫。
"锁魂术?"苏沉舟怒喝,"你竟敢囚禁生魂!"白璃足尖轻点跃上房梁,手中长剑挽出七朵剑花:"苏大人不妨看看,这些可都是自愿献祭的魂魄。
"她剑指之处,一个纸人突然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浮现血色契文。
苏沉舟心神巨震,这竟是失传已久的"血魂契"!就在这分神刹那,三个纸人突然扑来,尖锐的指甲划破他的官服。
鲜血滴落的瞬间,整个戏楼突然剧烈震动,那些纸人仿佛闻到血腥的鲨鱼,攻势陡然凌厉十倍。
"铛!"白璃的剑锋被青铜剑架住,两人近在咫尺。
苏沉舟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檀香,与今晨在户部尚书书房闻到的一模一样。
"你与刘尚书......"话未说完,白璃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剑势出现破绽。
苏沉舟抓住机会,剑柄重重击在她肋下。
白璃闷哼一声跌落戏台,那些纸人突然全部僵住。
苏沉舟正要追击,忽见白璃嘴角溢出的血竟是诡异的银白色。
她袖中飞出一只金铃,清脆的***里,所有纸人轰然自燃。
等火光熄灭,戏楼中只剩下一地灰烬,和半截刻着"玄阴"二字的断簪。
寅时的更鼓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苏沉舟站在户部尚书府邸的飞檐上,望着书房中摇曳的烛火。
今晨在戏楼闻到的檀香,此刻正从半开的窗棂中飘散出来。
他取出一张黄符,折成纸鹤形状。
纸鹤振翅飞入书房,片刻后带回一缕檀香。
苏沉舟将纸鹤贴近鼻端,眉头紧锁——这檀香中竟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突然,书房中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苏沉舟身形一闪,已贴在窗边。
透过缝隙,他看见刘尚书正对着一个青铜鼎焚香,鼎中升起的烟雾呈现诡异的血色。
"大人,时辰到了。
"一个黑衣人从屏风后转出,声音沙哑。
刘尚书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倒出七颗血红色的珠子。
每颗珠子上都刻着细密的符文,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光芒。
"这是最后一批了。
"刘尚书的声音带着哭腔,"不能再继续了......"黑衣人冷笑:"大人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他袖中滑出一柄匕首,刀锋上缠绕着黑气,"若是耽误了教主的大事,您应该知道后果。
"苏沉舟瞳孔骤缩——那匕首上的黑气,与戏楼中纸人身上的如出一辙!他正要出手,忽然感觉后颈一凉,一柄长剑已经架在脖子上。
"苏大人真是阴魂不散呢。
"白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戏谑,"不过这次,你可不能坏了我的事。
"苏沉舟正要反击,白璃却收回了剑。
她轻盈地跃上飞檐,月光下,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角还带着未擦净的银色血迹。
"你受伤了?"苏沉舟下意识问道。
白璃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苏大人这是在关心我?"她指了指书房,"比起这个,你难道不好奇他们在做什么吗?"书房中,刘尚书已经将七颗血珠投入青铜鼎。
血雾升腾间,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显现。
那身影头戴莲花冠,身披玄色道袍,周身缠绕着浓郁的黑气。
"血祭已成,恭迎教主法驾。
"黑衣人跪地叩首。
苏沉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他终于明白那些死者为何全身血液被抽干——这些血珠,分明是用活人精血炼制而成!"现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白璃低声道,"这还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