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
高二（3）班的学生们大多无精打采，被拉到操场上进行体能测试，抱怨声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
今天的项目是立定跳远和引体向上，对大部分沉迷书本或手机的学生来说，无异于公开处刑。
体育老师陈勇，一个肤色黝黑、肌肉结实的前运动员，吹着哨子，试图调动起学生们的热情，但效果甚微。
轮到白小鲸时，她倒是显得兴致勃勃，好奇地打量着沙坑，又看看陈勇手里记录成绩的板子。
对她来说，人类这种测试自己“跳跃能力”的行为很有趣，就像海豚跃出水面，是为了好玩，还是为了某种仪式？
“白小鲸，到你了！
预备姿势站好，双脚起跳，尽力往前跳！”
陈勇例行公事地讲解着动作要领，没对这个看起来高高瘦瘦、但没什么运动细胞感觉的新生抱太大期望。
白小鲸学着前面同学的样子，双臂后摆，膝盖微屈。
她感觉身体里那股熟悉的、奔腾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动。
她记得李干事的叮嘱，“低调”，于是努力控制着，只用了……嗯，大概是追赶一条比较懒的海豹时起步的力道？
她轻轻一蹬。
在众人眼中，那道身影仿佛被无形的弹簧发射出去，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她轻松越过了整个沙坑——那足有三米长的、专门用来缓冲和测量的沙坑，像越过一条小水沟。
然后，“咚”地一声，稳稳落在了沙坑尽头几米外的小路上，脚下坚硬的土地被踩得微微下陷，溅起一小撮尘土。
整个操场瞬间安静了。
陈勇手里的哨子差点掉在地上，他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白小鲸落地的位置，再看看那明显不够用的沙坑，表情像是见了鬼。
其他学生更是目瞪口呆，下巴几乎脱臼。
刚才还在抱怨的男生忘了说话，几个女生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七米？
八米？
这他妈是立定跳远？
跳蚤成精也没这么夸张吧！
陈勇快步跑过去，围着白小鲸落地的位置转了两圈，又跑回沙坑边比划了一下，最后走到白小鲸面前，声音都有些发飘：“白、白小鲸同学，你……你是体育特长生？
以前练过田径？”
白小鲸摇摇头，眼神清澈：“没有。
特长生是什么？
能吃吗？”
她想了想，补充道，“我以前经常跳，在大海里，有时候要跳过浮冰，或者……追一些跑得很快的东西。”
“大、大海里练跳远？”
陈勇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周围的同学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和窃窃私语。
“跳过浮冰？
她在说什么梦话？”
“追跑得很快的东西？
鱼吗？”
“我看她是脑子不太好使……”白小鲸听着这些议论，歪了歪头，似乎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跳跃难道不是生存的基本技能吗？
接下来的引体向上测试，更是将这种诡异的氛围推向了***。
前面的男生们使出吃奶的力气，脸憋得通红，能拉上十个的都算好汉。
轮到白小鲸，她走到单杠下，抬头看了看那根细细的铁杆，似乎在评估它的坚固程度。
然后，在陈勇和其他同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伸出右手，轻轻一握，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上提起，下巴轻松过杠。
接着，就在众人以为她会换手或者用双手时，她就保持着单手悬挂的姿势，开始匀速地、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引体向上的动作。
一、二、三……十……二十……三十……陈勇嘴巴越张越大，数数的嗓音开始颤抖。
学生们己经完全石化了，操场上只剩下白小鲸手臂肌肉轻微绷紧和放松时带起的微风，以及计数声。
……三十八、三十九、西十……白小鲸似乎觉得这个数字差不多了，或者说，她觉得有点无聊了，手臂一松，轻巧地落地，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西、西十个……单手？”
陈勇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他看着白小鲸那只看起来纤细、但此刻却如同钢铁铸成的手臂，感觉自己的体育生涯认知被彻底颠覆了。
白小鲸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嗯。
可能是在海里游久了吧，需要很有力气才能抓住东西。”
这次，没人再笑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敬畏中夹杂着一丝恐惧。
这个转校生，绝对不是正常人！
体育课结束后，陈勇激动地拦住了白小鲸，脸上的表情像是发现了绝世珍宝：“白小鲸同学！
你的天赋太惊人了！
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学校的田径队？
下个月就有市运会，以你的实力，跳远、铅球……不，所有项目！
你肯定能拿冠军，为校争光！”
白小鲸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过于聒噪的海鸟。
“不要。”
她干脆地拒绝。
“为什么？！”
陈勇几乎要跳起来，“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太无聊了。”
白小鲸的视线飘向操场边缘，那里有几只麻雀正在跳跃啄食，“跳到沙坑里，或者拉那个铁杆子，一点意思都没有。
而且，太慢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只喜欢追风的感觉。”
陈勇的热情瞬间被浇灭，愣在原地，看着白小鲸那双似乎永远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又偶尔闪过锐利光芒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小鲸不再理会他，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几只蹦蹦跳跳的麻雀吸引了。
它们小巧、灵活，叽叽喳喳地叫着，在她眼中，像极了某种……嗯，美味的小点心？
她的眼神微微一凝，瞳孔深处似乎有流光闪过，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前倾，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蓄势待发的姿态。
虽然她很快就收敛了这种本能，重新站首，但那瞬间的异样还是被旁边几个一首偷偷观察她的同学捕捉到了。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脸色都有些发白。
“喂，你看到了吗？
她刚才看麻雀的眼神……”“看到了……好吓人，像要扑过去一样……”“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力气那么大，说话怪怪的，还说自己在大海里训练……”“不会是什么……脑子有问题吧？”
窃窃私语声传入白小鲸的耳朵，她侧过头，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人类这种生物，弱小，吵闹，却又喜欢隐藏各种各样的小秘密。
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