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脸上还带着些稚嫩的刀客牵着马走在泥泞的街道上,镇上几乎要空了,偶尔还能看见巷子里还有百姓背着家当去逃难。
刀客头也不抬,继续向前走着,天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空气本应湿润而清新,可现在,却隐约飘过几丝血腥味。
刀客本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找一间胆子大,没跑去逃难的酒家,讨些酒来暖暖身子,可是走在路上突然间听见一旁狭窄的巷子里传来了争吵声…“不…不要…求你们!”
“嗯?
不给?
你知道这一大袋子面能换多少钱吗?
啊!?
看你这穷酸样儿,十铜板给你也不少了吧?”
“不行啊…呜呜呜…那是家里最后的口粮了…只要不抢走,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呦呦呦~哥几个?
这小丫头说做什么都行嘿~怎么的?
要不让哥哥们高兴高兴?
啊?
哈哈哈!”
“不要!
啊啊啊…呜呜啊…”刀客斜眼看去,那是一个看起来也就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正被几个流氓混混围着。
刀客停下了脚步,只停下一刻,便压低斗笠,继续向前走。
可这时,他听到一声衣服被撕扯的声音,便也再忍耐不住,闪身跳进巷子,拔出刀来抵住混混头子的喉咙。
混混头子先是一愣,接着说道:“啊!
少侠冷静啊!
…额…哦我明白了!
您…您先来!
我们哥几个一会儿!”
刀客听此,握紧了刀,只一下,这混混头子便血溅当场,捂着喉咙倒在地上。
“真是烂人…你们是怎么他妈活到现在的!”
其余的混混见此情形,尿裤的尿裤,拔刀的拔刀,可他们又怎的是刀客的对手,刀光闪过,几个回合后就纷纷倒地,有一个甚至身首异处。
刀客在尸体上擦干净了刀刃沾染的血迹,转身看向身后衣衫不整的小姑娘,她正跪着打哆嗦。
刀客看了看自己,伸手把长袍脱下,披在她身上。
“回家吧,和家人一起离开,这里待不了了。”
女孩满眼感激,话也说不出来,只抽泣着点点头,就快跑着离开了。
月光若隐若现,刀客抬起头看看云层中的月亮,呼出一口气,牵着马,漫无目的地继续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刀客停下脚步,说道:“龙庭众这么闲的吗?
连剿匪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管,还是说我成个什么人物了?”
一回头,背后十余个身披黑甲,戴着面具却面具各异的“龙庭众”齐刷刷站在路上。
领头的用手一指,刀客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般动弹不得。
另外两个“龙庭众”架起一口半人多高的青铜钟来,用力敲着。
刀客无法抵挡,听到钟声就开始七窍流血。
他使出浑身解数想用力挣脱身上那不见形影的束缚,可那钟声却仍未停歇…铛……铛……铛……这是个老城区,城里…不,应该说是个镇子,连镇上的大钟楼都还没淘汰呢,凑巧的是镇一中的广播也坏了,全校就只能靠着这钟声上下课。
程玖林又旷课在美术室里睡觉,老师们早就不管他了,毕竟这种无父无母的问题学生,谁来管都很麻烦。
对,程玖林没有爸妈,论起原因,谁都不曾听闻,当然,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是被一个哥哥带大的。
哥哥也不是亲哥。
钟声把程玖林吵醒,他眨眨眼,本来秀气的脸上却尽显疲惫,布满血丝的眼眸空洞无神。
他又做梦了。
不知何时起——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从初中毕业那年的一场车祸之后——程玖林就被无限的困倦所折磨。
似乎是嗜睡症,可又不太像,因为几乎每一次入睡,他都能梦到另一个世界。
或者说,那种感觉就像是穿越了一样,穿越到了一个像中国古代的世界线上。
在那里,一切都不合常理,有神秘的朝廷组织“龙庭众”,有各种各样离奇古怪的人和事,还有只在说书先生口中才能听得到的“不知真”……而程玖林的身份,常常是一个西处漂泊的浪人。
每次醒来,程玖林都尽量不让梦中发生的事情影响自己的现实生活,可那些真实无比却离奇怪异的事情他又怎么能不去琢磨呢?
缓缓站起身来,程玖林发现己经放学了,楼上楼下都传来了同学们的脚步声。
他也打着哈欠,走出了美术室,跟随着吵闹的人群离开了学校。
骑着自行车,程玖林驶向回家的方向。
每天这个时候,黄昏的风轻抚着他的侧脸。
中午还刺眼的太阳,此刻也像个慈祥的老人,温暖地抚摸他的后背。
这几分钟,就是程玖林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
拐过一个路口,一个光是看上去就有些年头的小区出现在被法国梧桐所覆盖的绿荫下,这是政府分给程玖林哥哥家的回迁房。
自从被这个哥哥收养,他就住在这里,多年来也没搬过一回家,不是不想搬,可是钱又从哪儿来呢?
在楼下停好了自行车,程玖林提着书包,走上了老旧的楼梯。
走到了302的门口,程玖林伸手拽下了门把手上的广告,这才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小林回来了?
稍等啊,最后一个菜了,马上就好!”
程捌方正在厨房做着晚饭,两个人吃不了多少东西,可是他今天却做了一桌子,因为今天是程玖林的17岁生日。
程玖林答应了一声,随手脱下校服,和书包一起放在沙发上,这时,程捌方把最后一盘菜端了上来。
那是程玖林最爱吃的,哥哥亲手炒的辣炒笋丝,他特意最后再炒这道菜,就是想程玖林刚回家就是吃上最热乎最可口的。
程玖林看向这一大桌子菜,有些发愣,连他自己都常常忘记自己的生日,可哥哥却总能记得那么清楚。
程捌方走过来,搂住的弟弟的肩头,带着兴奋地说:“小林,喜欢吗?
我给你准备的,今年你就17岁了。
等到了明年,你就高中毕业了,如果不想上大学的话,咱们还能一起打拼些事业!
怎么样?”
程玖林点点头:“好,谢谢哥。”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了程捌方左脸上的一块淤青。
程玖林又低下了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哥,我可以许愿吗?”
“当然!
今天是你的生日,有什么愿望自己偷偷记在心里,或者首接跟哥说!
想要什么哥都给你!”
程捌方一边说着,一边把程玖林拉到饭桌前坐下,“说吧!
想要什么了?
搞的这么严肃?”
程玖林缓缓说着:“哥,你能不能换个工作…”听到这话,程捌方的脸僵住了,他叹了一口气,说:“小林,你哥我以前就是个混社会的,也没什么文化。
现在这替人收债,虽说也不是正经工作,但是好歹有钱拿。
你说我这也有膀子力气,如果不做这个,那……”他还想继续说,结果看到程玖林一脸的失落,他没有再说下去。
“这样吧,过两天我就辞职,另找地方打工。
唉,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不能不去找些事干,咱们总不能一首穷下去。”
说罢,程捌方夹起一筷子笋丝,放进程玖林的碗里。
程玖林也点点头表示同意,两人微笑着看着彼此,事实上这份亲情永不消逝,才是他最称心得意的生日礼物。
吃过了晚饭,兄弟俩又看了一会儿新闻,吐槽着一天的琐事。
突然一阵困意缠绕上了程玖林的眼皮,这种困意是病理性的,他几乎无法抵抗,每一次都是。
程捌方见状,搀起弟弟走进了卧室,弟弟这个样子,他早就见怪不怪,曾经他也带程玖林看过精神科的医生,人家给开了些药,可这药吃了不仅没用还很贵,最后他就只能由着弟弟这个样子。
看着弟弟躺好,程捌方缓缓走出房间,他还不能辞了收债的工作,为了将来和弟弟一起开个小店做生意过日子,他还差很多钱。
当眼睛完全闭上,程玖林的意识很快就又回到了那个荒诞离奇的“梦乡”。
他本以为自己还会在那个匪帮横行的镇子里睁开眼睛,可是这次迎接他的却是一个人,一个被黑色布带遮住眼睛的,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