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第三次检查相机电池，把备用SD卡又摸了摸，才攥着社团通知短信往小花园走去。
昨晚熬夜研究的摄影教程在脑海里翻涌，可一想到要和苏然学长搭档外拍，她的手指还是不自觉地在相机背带上缠了个结。
穿过紫藤花架时，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苏然倚着石栏调试三脚架，黑色冲锋衣的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扬起，相机镜头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晕。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喉结动了动：“来这么早。”
“啊，学长早！”
林悦慌忙把背包里的小本子往身后藏——那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昨晚查到的“人像摄影黄金法则”。
苏然的目光扫过她胸前挂着的粉色卡通相机挂绳，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入门级微单，没说话，只是把手中的测光表递给她：“测一下逆光的参数。”
林悦的指尖刚触到金属外壳就僵住了。
表盘上密密麻麻的刻度像天书，她盯着那串跳动的数字，耳尖渐渐发烫：“学、学长，这个……我还没学过。”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她咬着唇低头，准备迎接预想中的冷嘲，却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苏然己经走到她身后，带着雪松气息的体温隔着半臂距离笼罩过来。
“左手托住，右手调旋钮。”
他的声音擦着她的耳畔落下，林悦感觉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
苏然的手指覆在她握着测光表的手背上，轻轻转动旋钮：“看到这个数值了吗？
逆光拍摄要适当增加曝光补偿，不然主体会……”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林悦突然转身，鼻尖几乎要撞上他的下巴。
西目相对的瞬间，风卷着紫藤花瓣掠过两人之间的空隙。
林悦慌忙后退，却踩在凸起的树根上，眼看就要摔倒。
苏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背。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睫毛投下的阴影，林悦闻到他衣领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着相机皮革带的气息。
“站稳。”
苏然松开手时，耳尖难得地红了红。
他转身调整三脚架的角度，喉结滚动着解释：“今天主要拍光影层次，注意观察树叶间隙的光斑。”
林悦蹲在他身边，看着取景器里被切割成碎片的阳光，忽然想起昨晚在社团公众号看到的话：“摄影是凝固的光，而我们都是追光者。”
拍摄进行到中午时，林悦的挫败感几乎要溢出眼眶。
她拍的照片要么光斑过曝成惨白的团块，要么人物被阴影吞噬。
最后一张试拍里，自己精心扎的蝴蝶结发饰在画面里歪成奇怪的角度。
她踢着脚边的石子，把相机屏幕转向苏然：“学长，我是不是……真的没天赋？”
苏然正在擦拭镜头的动作顿住了。
他接过相机，快速翻看相册，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你看这张。”
他调出一张林悦随手拍的空长椅，午后的阳光在木质纹理上流淌，落叶的影子像金色的蝴蝶：“构图没问题，缺的只是对光线的预判。”
他突然解下自己的相机背带，把专业单反挂在林悦脖子上：“用我的拍，感受一下全画幅的宽容度。”
林悦瞪大眼睛：“这、这么贵重的相机……”“弄坏了我教你修。”
苏然己经在调整相机参数，黑色袖口滑落时，她瞥见他腕间的旧疤痕——形状刚好是相机带长期勒出的弧度。
当取景器里的世界突然变得清晰锐利，光斑化作跳动的星子，她听见苏然在身后轻声说：“等那片云遮住太阳，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时间凝固。
画面里，风掀起满地的银杏叶，远处抱着书本跑过的女生发梢沾着阳光，连空气里浮动的尘埃都清晰可见。
林悦转身时，正对上苏然含笑的眼睛——那是她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柔和的神情，像是终于在镜头之外，找到了另一种值得定格的风景。
暮色渐浓时，两人收拾器材准备离开。
林悦小心翼翼地把相机装进防尘袋，忽然发现苏然的冲锋衣不知何时搭在了她肩上。
“别感冒。”
他伸手接过相机包，金属扣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下次外拍，教你用慢门拍水流。”
晚风裹着花香掠过他们身侧，林悦低头看着自己帆布鞋上沾的草屑，又抬头望向苏然被夕阳拉长的背影。
背包侧袋里，那本记满笔记的小本子露出一角，最新一页上多了行歪斜的字迹：“原来比光影更动人的，是教我追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