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盘中央的赤色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停在东南方位——那里腾起冲天魔焰，将半边天穹染成不祥的绛紫色。
"是魔修血祭！
"随行的弟子脸色煞白，"师叔，这魔气浓度，怕是化神期修士......"话音未落，楚墨尘己化作一道流光掠向天际。
广袖翻飞间，他腰间的冰魄铃发出清越鸣响。
作为凌霄宗最年轻的执法长老，他见过太多腥风血雨，却从未感受过如此诡异的气息——那魔气中裹挟着熟悉的灵香，竟与他三年前在乱葬岗救下的小丫头如出一辙。
火光照亮山谷时，楚墨尘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
祭坛中央的少女周身缠绕着漆黑锁链，苍白面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她脖颈处的咒印泛着诡异紫光，每一道锁链都深深嵌入皮肉，鲜血顺着锁链滴落在刻满符文的祭坛上。
"阿吟！
"楚墨尘瞳孔骤缩，手中冰魄剑出鞘的刹那，凛冽剑气将试图阻拦的魔修尽数斩碎。
他冲上前时，少女突然睁开眼睛，那双曾盛着星河的杏眼此刻布满血丝，嘴角却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师父......来晚了。
"祭坛轰然炸裂的瞬间，楚墨尘将她护在怀中。
滚烫的血顺着他玄色道袍蔓延，怀中的身体轻得仿佛一片枯叶。
"撑住！
"他颤抖着取出玉瓶，却发现她脖颈处的咒印正疯狂吞噬丹药灵力，"这是......噬灵咒？
"少女艰难地抬手，指尖拂过他紧绷的下颌："师父的脸......还是这么好看。
"她咳出一口黑血，声音渐渐微弱，"其实......早就想告诉你......""别说话！
"楚墨尘的声音罕见地发颤，灵力源源不断注入她体内，却如同泥牛入海。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同样满身是血的小丫头攥着他的衣角："仙人哥哥，救救我......"那时她的眼睛也是这样亮，亮得能映出他惊慌失措的倒影。
祭坛下方传来机关启动的轰鸣声，无数道锁链破土而出，将两人死死困住。
楚墨尘将少女牢牢护在怀中，任由锁链穿透肩胛。
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别怕，师父在。
"少女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终于闭上双眼。
楚墨尘怀中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而他看着祭坛中央缓缓升起的血色巨阵，终于明白——这场血祭的祭品，从来不是阿吟，而是他。
"原来如此......"他苦笑，灵力在经脉中逆行，周身泛起妖异的红光。
当血色锁链刺入心脏的瞬间，他最后看到的，是少女脖颈处的咒印突然消散，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坠入他染血的衣襟。
再次睁眼时，楚墨尘发现自己躺在凌霄宗的冰玉床上。
寒玉特有的凉意渗入骨髓，却不及心中的空洞冰冷。
他下意识摸向心口，那里多了一道淡红色的疤痕，形状竟与阿吟颈间的噬灵咒如出一辙。
"长老醒了！
"守在冰窟外的弟子匆匆跑进来，"药王谷的长老说，您这三年全靠冰魄珠续命......"三年？
楚墨尘猛地坐起身，玄色道袍扫落满地霜花。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那场血祭的最后，阿吟脖颈处的咒印突然转移到他身上，而她的身体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他怀中。
"阿吟......"他低声呢喃，掌心浮现出一枚破碎的玉佩。
这是三年前他从乱葬岗带回的，上面刻着"吟"字。
当时的小丫头说，这是她娘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正出神间，冰窟外突然传来骚动。
"让我进去！
我真的是来拜师的！
"清脆的女声带着倔强，"我有灵根测试......"楚墨尘心头一颤，掀开冰帘走出去。
雪地里，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怀里抱着个破旧的包袱。
她仰起脸时，楚墨尘的呼吸几乎停滞——那张脸，分明与阿吟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几分苍白，多了几分鲜活。
"师父！
"少女眼睛一亮，举起手中的玉牌，"我在乱葬岗捡到这个，上面有凌霄宗的印记！
"楚墨尘看着她掌心的冰魄铃，喉咙发紧。
这是他三年前在血祭中遗失的本命法器，此刻竟在她手中轻轻摇晃，发出熟悉的清鸣。
"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
少女歪头笑了笑，梨涡浅浅："我叫苏晚吟，早晚的晚，吟唱的吟。
"她突然凑近，眼睛亮晶晶的，"师父身上有雪的味道，和我梦里的仙人一模一样！
"楚墨尘后退半步，玄色道袍扫落肩头积雪。
他看着少女眼中的期待，想起阿吟临终前未说完的话。
冰魄铃突然剧烈震动，他听见自己说："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弟子。
"苏晚吟欢呼一声，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
楚墨尘望着前方皑皑白雪，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心口的疤痕。
他知道，这场重逢绝非偶然。
而他要做的，是查清当年血祭真相，更要保护好这个与阿吟有着相同面容的少女——哪怕，代价是再次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