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月的指尖还残留着沈知意手腕的温度,那抹温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
她疯了似的扑向升降台边缘,却只看见白裙在黑暗中划出最后一道弧线,像折断翅膀的蝶。
"沈知意!
"她的尖叫被摄影棚的回音撕成碎片。
备用电源在三秒后轰然启动,惨白的灯光里,升降台停在半空,地面散落着半片樱花贴纸——和许念坠楼时掉落的那枚胸针,恰好拼成完整的樱花图案。
经纪人举着急救箱冲进来时,林疏月正跪在地上发抖。
她摸到沈知意遗落的手机,锁屏是张泛黄的照片:十六岁的许念搂着短发的沈知意,两人对着镜头比耶,背景是市立医院的走廊。
照片备注是:"阿意终于装上人工心脏啦!
"手机没有密码。
相册里密密麻麻存着几百条视频,最新一条是昨晚拍的。
画面里,沈知意穿着许念的旧睡裙,对着镜子涂口红:"许念姐说,你看到这个色号就会想起她。
可你知道吗?
她每次教我模仿她时,眼睛里都有我看不懂的光......"视频突然剧烈晃动,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画外传来:"林老师,您该补妆了。
"镜头里的沈知意慌忙关手机,却在抬头时撞上她的目光,瞳孔骤缩的瞬间,口红在脸颊划出狰狞的血痕。
太平间的抽屉拉开时,冷气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沈知意的脸上盖着白布,露出的指尖还沾着试镜时的银粉。
林疏月颤抖着揭开白布,发现她嘴角凝固着半滴泪,像未落的星。
"很遗憾,"医生递来死亡证明,"患者体内的人工心脏早就该更换了......"纸张在她手中发出脆响,死亡原因那一栏写着:心力衰竭。
而日期,正是三年前许念签署器官捐赠协议的同一天。
深夜的公寓,林疏月翻出许念的遗物。
在积灰的笔记本里,夹着两张诊断书:一张是许念的渐冻症确诊单,发病时间是西年前;另一张是沈知意的心脏移植同意书,手术风险那一栏被红笔圈了又圈。
"阿月,当你看到这些时,我应该己经变成星星了吧。
"录音笔里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温柔,背景是监护仪的滴答声,"阿意从小就崇拜你,可她的心脏太弱了......我求医生把我的心脏给她,这样她就能代替我站在你身边了。
"眼泪砸在录音笔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林疏月终于想起,许念坠楼那天,后台监控曾拍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穿着白裙替她整理裙摆的人,不是许念,是提前回国的沈知意。
"她总说自己是影子,"许念的笑声里带着痰鸣,"可影子也想成为光啊......阿月,别告诉她真相,就让她以为,你抱的是我。
"晨光爬上窗台时,林疏月握着沈知意的手机来到摄影棚。
升降台己经修复,却在她触碰到开关时突然下降——暗格里掉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许念的获奖证书,还有沈知意的日记本。
"2023年3月15日,第一次见到林疏月。
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鬼,其实我也很怕,怕她发现我后腰的疤是画的,怕她听见我心跳的频率和许念姐不一样......""2023年7月7日,她摸我后腰时,我差点叫出声。
那道疤是用纹身贴盖的,可我真的好想告诉她,我的心脏在为她跳得好快......"最后一篇停在昨天:"许念姐说,影子不能贪心。
可我今天在她眼里看到了光,那束光不是给许念的,是给沈知意的。
原来我不是替身,是被她抱在怀里的人。
"日记本掉在地上,露出夹着的演唱会门票。
是她下周的个唱,座位号是13排14座——和当年许念第一次约她时的位置一样。
手机在此时弹出新闻推送:"新晋小花沈知意片场意外离世,疑似因模仿己故影星许念......"评论区己经被骂声淹没,最顶置的热评是:"果然是替身,连死都要学许念!
"林疏月关掉手机,将沈知意的日记本塞进随身包。
她踩着晨光走上红毯,镁光灯再次在睫毛上碎成金粉,却再也照不亮她眼底的暗礁。
颁奖嘉宾念出她的名字时,她听见后台传来若有若无的哮喘药瓶晃动声。
攥着奖杯的手突然发抖,她想起沈知意最后那条消息里没说完的话——"其实我......"掌声如潮中,她慢慢走向升降台。
白色裙摆扫过地板,像极了当年那个雨夜。
当聚光灯再次熄灭时,她终于对着黑暗轻声说:"阿意,这次换我来当影子吧。
"升降台启动的瞬间,有冰凉的液体落在锁骨链上。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林疏月摸着那道模糊的"YN"刻痕,忽然笑了。
原来双生花的另一种宿命,是一朵带着另一朵的光,坠入永恒的黑暗。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这次是许念的号码发来的消息:"阿月,替我告诉阿意,影子从来都不是阴影,是光的另一种存在形式。
"她抬头望向天花板,仿佛看见两颗星星在晨光中闪烁。
一颗是许念,一颗是沈知意,而她手中的奖杯,正在晨光中褪成苍白的颜色——就像她们曾拼命追逐过的,那束终将褪色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