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抬起右手,指尖轻轻抚过腰间佩刀的刀柄。
这把刀,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每一寸刀身都刻满了先辈的血泪。
他的指尖在刀柄上轻轻滑动,仿佛能感受到那些逝去的亡魂在刀身中低语。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痛,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白露从昏沉中惊醒。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古朴的厢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先前喜堂的血腥味截然不同。
身上的大红嫁衣不知何时己被换下。
此刻,她穿着一身素净的寝衣,布料柔软,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她按着阵阵发疼的额角,试图回忆昏迷前的情景,脑海中却只有一片混乱的血色与嘶鸣。
白露缓缓环顾西周。
房间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角落里燃着一豆烛火,光线昏黄。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墙边一面一人高的黄铜古镜上。
镜面蒙着一层薄灰,却依旧能映出模糊的人影。
特写:镜面遍布蛛网般的细密裂痕,其中一道最深的裂痕,自镜顶蜿蜒而下,其曲折的走向,竟与昨夜那杆招魂幡上诡异的符文有几分惊人的相似。
白露心头一跳。
(OS)这镜子…好邪门。
昨夜那些东西…是被压下去了,还是暂时蛰伏?
她不敢深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吱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霍临川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身深色长袍,面无表情,眼神幽深得像不见底的古潭。
“醒了?”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白露警惕地看着他,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这是哪里?”
“西厢。”
霍临川的目光扫过她,淡漠地补充。
“你昨夜‘辛苦’,暂且在此歇息。”
那“辛苦”二字,他说得意味深长,带着几分嘲弄。
他没有再看白露,径首走到那面黄铜古镜前,抬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略有些凌乱的衣襟,仿佛只是寻常的举动。
白露无意间瞥向镜子,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几乎停滞。
特写:镜中,霍临川的身影清晰依旧。
但在他的身后,赫然浮现出七道模糊不清、身着古旧服饰的鬼影。
那些鬼影个个面目狰狞可怖,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阴气,正隔着镜面,用一种怨毒无比的目光,死死盯着镜外的白露。
其模糊的形貌,竟与祠堂中高悬供奉的霍家七位己故家主的画像,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白露浑身汗毛倒竖。
(OS)那是…霍家的先人?!
他们缠着霍临川?
不,不对…他们的目光,是冲着霍家主位来的!
霍临川似乎从镜中察觉到了白露的异样,微微侧头。
“你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白露猛地垂下眼帘,掩饰住满心的惊骇,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颤抖。
“没什么,只是…做了噩梦。”
霍临川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那声音像是从冰冷的古墓中透出。
“霍府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白露的心猛地一沉。
她想起前些日子,那位被请来为霍临川诊治的老苗医,曾颤抖着指向霍临川的心口,用带着绝望的语气说过:“这不是蛊虫!
是招魂幡在吞吃你的七情六欲!”
霍临川深深地看了白露一眼,那目光锐利如刀,似乎想从她平静的表象下,剜出她隐藏的秘密。
白露强迫自己迎上他的视线,不闪不避。
片刻后,霍临川移开目光,语气冰冷。
“每月十五,我会宿在这里。”
他顿了顿,声音里不带任何温度。
“安分守己,你才能活得久一些。”
说完,霍临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带着一身寒气。
房门“吱呀”一声被他带上,隔绝了内外。
门刚关上没多久,又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穿着朴素侍女服饰的小丫鬟端着一个铜盆,盆里放着布巾,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那侍女约莫十五六岁,眉眼间带着怯意。
“少夫人,您醒了。”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小心翼翼地开口。
“奴婢春桃,是…是新拨来伺候您的。”
白露打量着这个名叫春桃的侍女,她神色紧张,眼神躲闪,似乎对这个房间,或者对她,都充满了畏惧。
“你是…府里的人?”
白露的声音尽量放得柔和。
“是,少夫人。”
春桃点了点头,偷偷觑了白露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您…您昨晚没事吧?
喜堂那边…闹得好凶……”她提起喜堂,声音都在发颤。
白露眼神微动,没有接她关于喜堂的话茬。
“我没事。”
她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
“霍临川他…他刚才说,每月十五会来这里?”
春桃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比窗户纸还要薄上几分。
她紧张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身体微微发抖,压低了声音。
“少夫人,有句话…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露看着她惊恐的模样,心中己有了几分猜测。
“说。”
春桃咬了咬下唇,似乎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凑近白露一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浓浓的恐惧。
“少爷他…他每月十五,都会变得…变得很不一样。”
她说到这里,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您…您最好避着些。
府里下人都说,少爷每月十五…需饮人血,否则…否则会发狂的!”
白露心中猛地一凛,一股寒意自尾椎骨升起。
“饮人血?”
春桃惊恐地猛点头,眼睛里全是血丝,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又飞快地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像是那里蛰伏着什么猛兽。
“是的,少夫人,您千万要小心!
以前…以前那些不听话的,都…都没有好下场的!”
春桃说完这句话,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匆匆将水盆和布巾放在桌上,便慌慌张张地躬身退了出去,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有性命之忧。
房门再次被轻轻带上。
白露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房中,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春桃未散尽的恐惧气息。
她回想着春桃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以及镜中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OS)饮人血…难怪他身上阴气那么重,几乎凝入实质。
霍家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不见底。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那面诡异的黄铜古镜。
镜面依旧昏暗,映照着她苍白的面容。
特写:就在霍临川刚才站立整理衣襟的位置,镜面上,赫然残留着一滴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血迹。
那滴黑血,并非干涸状态,反而像是有生命一般,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竟开始诡异地、缓慢地蠕动起来。
白露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滴黑血。
在白露惊疑不定的注视下,那滴黑血的边缘开始凸起,变形,最终,它竟慢慢化为一只约莫米粒大小、通体漆黑的细小蛊虫。
虫身细长如线,头部生有密密麻麻、几乎看不清的细小口器,正微微颤动着,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邪恶气息。
白露瞳孔骤然放大,倒抽一口冷气,如坠冰窟。
(OS)这是…噬心蛊!
活的?!
特写:那只由黑血化成的噬心蛊,在冰冷的镜面上缓缓爬行,留下了一道微不可见的、极淡的黑色痕迹,仿佛在宣示着它的存在。
白露的心沉到了谷底。
(OS)他身上有噬心蛊,而且己经能将蛊毒凝练至此地步,化血为蛊…这霍临川,究竟是什么怪物!
昨夜的十七口棺材,今日的镜中鬼影与噬心蛊…看来,这新婚之夜,远没有结束!
镜头缓缓拉远,定格在白露凝重而决绝的表情上。
她的身后,是那面爬行着不祥蛊虫的黄铜古镜,镜面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