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三媳妇,你家那口子进去都三个月了,”大伯东方承搓着串黄花梨手串,砗磲珠子在油光水滑的掌心咔咔作响,“总不能让砚哥儿这么小就扛着商籍吧?
要不先把城东的绸缎庄过到我名下,等砚哥儿成年..."“大伯这话可就外气了。”
明薇突然开口,故意压着嗓子学男童变声期的沙哑,袖中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 她现在可是叔父庶子“东方砚”,得摆出副少不更事却硬撑门面的架势,“父亲临了前把算盘珠子塞我手里时,可是连账房钥匙都没给旁人呢。”
堂中叔伯们齐齐愣住。
谁能想到这往日躲在闺房的小娘子,竟能把“父死子继”的商籍规矩咬得比当铺朝奉还准?
唯有母亲柳氏低头绞着帕子,指节发白 —— 女儿此刻腰间垂着的,正是亡夫从不离身的黄花梨算盘,十二道竹档间卡着半片靛青碎布,那是昨夜她帮明薇改男袍时剪下的边角料。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账房!”
二伯拍案而起,袖口带翻了供桌上的青瓷茶盏,“上个月你家船队在扬州被榷场扣了三成货,若不是我..."“二伯说的是官办商引那档子事?”
明薇突然从袖中抖出张皱巴巴的宣纸,正是父亲入狱前连夜誊抄的《市舶司走私账》,“按《大明会典》卷二十八,商引发放该收三钱手续费,可扬州榷场收的是五钱 —— 多出来的两钱,不知二伯的船队有没有福气少缴些?”
祠堂里的蝉鸣声突然歇了。
东方明薇看着叔伯们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突然很想笑 —— 她个现代社畜,前世在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熬夜查假账,如今对着这帮古代土财主,竟有种降维打击的快慰。
就是这具十二岁的小身板撑不住太久气场,后颈的汗都快把假喉结泡软了。
“砚哥儿这是信不过长辈?”
大伯终于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肥厚的手掌往明薇肩上按,“你父亲当年能拿下金陵半数绸庄,还不是靠我们兄弟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