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咸鱼干的无声证词
林晓家的小面馆——“老林面馆”，在这个非饭点的时间显得格外冷清。
林建国（林晓父亲）靠在油腻的柜台后打盹，收音机里咿咿呀呀放着老掉牙的戏曲。
林晓缩在角落那张最旧的方桌旁，面前摊着一本《中国饮食毒物考》（又是一本冷门怪书），正读到古人用“苦井水”下毒的章节。
她的鼻子却不受控制地微微翕动，捕捉着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一种极其霸道、挥之不去的**咸腥味**，像一百条咸鱼同时在太阳底下暴晒。
这味道己经困扰面馆两天了。
起初很淡，以为是隔壁水产店飘来的，但今天浓烈得连老林的鼾声都透着一股咸鱼味。
客人都抱怨“汤头串了味”，连最忠实的老主顾王伯都皱着眉头只喝了半碗汤。
“爸！”
林晓忍不住敲了敲柜台，“你闻不到吗？
这味儿快把咱家招牌腌入味了！”
林建国迷迷糊糊睁开眼，用力吸了吸鼻子，眉头立刻皱成个川字：“嘶…是有点邪门！
昨天还没这么冲啊？
我看看…” 他起身，像警犬一样在店里转悠，厨房、储藏间、甚至厕所都检查了一遍，一无所获。
源头似乎不在店内。
“奇了怪了，” 老林挠着后脑勺，“总不能是地底下冒出来的咸鱼精吧？”
林晓合上书，侦探之魂（虽然时常跑偏）被这“气味悬案”点燃了。
她站起身，决定进行实地勘察。
额角仿佛又传来开学时撞公告栏的幻痛，提醒她这次要更谨慎。
**第一步：确定污染范围。
**她走出面馆，站在门口青石板路上。
左边是王伯的五金店，弥漫着铁锈和机油味；右边是李婶的杂货铺，飘着酱油和干货的混合气息。
咸鱼味在门口最浓，向两边迅速减弱。
**林晓（内心分析）：** *污染源离我家门口极近！
范围不超过五米！
嫌疑人：邻居的门前屋后。
***第二步：寻找“气味物证”。
**她像个真正的侦探（自认为），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面馆门口及两侧邻居的地界。
油腻的石板路，墙角的青苔，晾晒的拖把… 等等！
她的目光锁定在面馆大门右侧，紧贴着自家墙壁的下水沟篦子上。
那水泥浇筑的篦子缝隙里，卡着几片**深褐色、半透明、边缘卷曲的薄片**，像是…某种风干水产品被碾碎的残渣？
林晓蹲下身，忍着浓烈的腥气，用一根废弃的竹签小心翼翼地挑出一点。
**林晓（内心独白）：** *《饮食毒物考》没写咸鱼，但形态学分析：疑似劣质咸鱼干碎片！
物证Get！
*就在这时，一个温软的声音带着关切响起：“晓晓？
你蹲这儿干嘛呢？
味道好大…” 是陆晚晴。
她提着一个保温桶，显然是给林晓送她妈妈熬的绿豆汤，顺便来避避这“生化攻击”。
林晓像找到了犯罪现场的第一目击者，立刻展示她的发现：“晚晴！
看！
气味源头！
咸鱼干碎片！
卡在我家下水道口了！”
她指着那几片可疑的残渣，眼神发亮。
晚晴凑近看了看，秀气的鼻子皱了皱，但更多的是担忧：“这…会不会是谁不小心掉这儿的？
味道这么大，林叔叔生意都受影响了。”
她总是更关注实际的影响。
“不小心？”
林晓嗤之以鼻，带着一点点被气味激怒的毒舌，“这碎片卡的位置如此精准，正好对着我家大门通风口！
简首是‘咸鱼味精确制导炸弹’！
绝对是人为！”
**第三步：锁定“嫌疑人”。
**林晓的推理雷达扫向左右邻居。
* **王伯（五金店）：** 老实巴交，只关心扳手和轴承，家里连条咸带鱼都没有。
排除！
* **李婶（杂货铺）：** 确实卖干货，但咸鱼干都挂在店内通风处，且李婶最爱干净，绝不允许垃圾堵门口。
排除！
* **面馆正对门：** 是一堵老墙，属于后面废弃的仓库，无人居住。
等等！
老墙和面馆大门之间，是一条不足两米宽的窄巷，平时堆着些废弃的竹筐和破木板。
林晓的目光投向那条阴暗的窄巷。
浓烈的咸腥味似乎就是从巷子深处飘出来的！
“晚晴，掩护我！”
林晓压低声音，带着点中二的使命感，猫着腰就朝窄巷摸去。
晚晴哭笑不得，但还是提着保温桶，紧张地跟在后面，像个小跟班。
巷子里光线昏暗，堆满杂物，那股咸鱼味浓得几乎让人窒息。
林晓忍着恶心，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搜寻。
很快，她在巷子最深处、紧贴废弃仓库墙壁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被破麻袋半遮半掩的白色泡沫箱**！
那股毁灭性的气味，正是从箱子缝隙里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
“找到炸弹了！”
林晓兴奋地低呼，就要上前掀开麻袋。
“等等！”
一个平静的声音突然在巷口响起。
陈砚舟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推着他那辆旧自行车，车筐里放着两本厚厚的习题册。
他显然是路过，被这诡异的气味和更诡异的“巷内探险”吸引了。
他快步走进来，没看泡沫箱，反而蹲下身，仔细查看林晓和晚晴刚才走过的地面，又用手电筒（他居然随身带着！
）照了照泡沫箱周围。
“有拖拽痕迹，” 他指着地面几道不太明显、带着湿泥的印子，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新的。
泡沫箱原来不在这里。”
他又用手电光扫过箱子旁边散落的几片深褐色碎片——和林晓在下水道口发现的完全一致。
“碎片散落路径…指向巷子口。”
**林晓（内心震动）：** *沉默的碎片收集者兼痕迹专家上线了！
*砚舟的分析指向一个事实：这个“气味炸弹”是被人临时拖拽到巷子深处藏起来的！
而且搬运过程中，里面的咸鱼干（或碎渣）在掉落。
“谁会干这种事？”
晚晴捂着鼻子，声音闷闷的，充满不解。
林晓的脑子飞速运转。
谁有动机？
谁有能力？
谁最近行为异常？
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一阵局促的脚步声和一个苍老焦急的声音：“哎哟！
我的箱子！
谁看见我的箱子了？”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住在面馆斜对面、以节俭（或者说抠门）闻名的孙阿婆，正踮着小脚，焦急地在巷口张望，手里还拎着个空了的菜篮子。
线索瞬间串联！
**林晓（推理时间）：** *孙阿婆！
她前几天在菜市场跟人吵架，抱怨“老林面馆生意好，油烟都飘她家”！
动机：报复！
能力：她完全能搬动一个泡沫箱！
异常：这两天她总在巷子口探头探脑！
*“孙阿婆！”
林晓走出巷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您在找一个…白色泡沫箱吗？
里面是不是装着…嗯…味道比较大的东西？”
孙阿婆看到林晓和她身后的砚舟、晚晴，脸色顿时尴尬起来，支支吾吾：“啊…是…是…我…我腌了点咸鱼…想着放巷子里吹吹风…谁知道…”“吹风？”
林晓指了指面馆方向，“您这风，精准地吹进我家锅里了！
我爸两天没生意了！”
“哎呀！
我真不是故意的！”
孙阿婆拍着大腿，又急又愧，“我…我昨天放门口晒着，城管说影响市容，让我收走。
我一时没地方放，看这巷子背阴…就…就塞进去了！
真没想到味道这么大，还…还飘你们家了！
我这就搬走！
这就搬走！”
她说着就要往巷子里冲。
真相大白。
不是什么恶意的报复，只是一个抠门老太太在城管驱赶下的慌乱藏匿，加上对咸鱼干恐怖“杀伤力”的严重低估。
陈砚舟默默地帮忙把那个散发着“生化武器”级别气味的泡沫箱拖了出来。
晚晴赶紧递上纸巾给孙阿婆擦汗（主要是为了隔开点气味）。
林晓看着孙阿婆费力地想把箱子绑上她那辆小破三轮车，再看看自家冷清的店门，那点侦探破案的兴奋感被一股无奈的烟火气冲淡了。
最终，在砚舟的帮助下，泡沫箱被牢牢捆在了三轮车上。
孙阿婆千恩万谢（主要是谢砚舟帮忙捆箱子），蹬着车，载着她的“核武器”仓皇逃离现场，留下一路经久不散的咸腥尾气。
林晓、晚晴、砚舟三人站在面馆门口，沐浴在夕阳的金光和浓烈的咸鱼余味中。
“这案子…破得真够‘入味’的。”
林晓揉了揉鼻子，自嘲道。
晚晴打开保温桶：“快喝点绿豆汤，清清肺…虽然可能清不掉了。”
砚舟则默默地从书包侧袋里掏出一个小喷瓶（天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个），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他对着面馆门口的空气和那块沾了碎片的下水篦子喷了几下。
一股淡淡的、类似柑橘混合消毒水的味道扩散开来，竟然奇迹般地中和了一部分咸腥。
林晓惊讶地看着他。
“实验室的除味剂，” 砚舟言简意赅地解释，“…兑水稀释了。”
喷完，他收起瓶子，推起自行车，“走了。”
晚晴把绿豆汤塞给林晓：“快进去吧，让林叔叔也喝点。”
林晓捧着温热的保温桶，看着砚舟骑车远去的背影，又看看身边温柔笑着的晚晴，再吸一口混合着淡淡柑橘消毒水味和顽固咸鱼味的空气。
**林晓（内心独白）：** *《饮食毒物考》里可没写咸鱼干能制造邻里悬案。
现实生活果然比书本离奇…也更有味道（字面意义）。
不过，收获是：确认了“沉默专家”的背包堪比哆啦A梦口袋，以及…今晚的面条汤头，恐怕得用掉一整瓶料酒才能救了。
*她转身走进面馆，对还在打盹的老林喊：“爸！
别睡了！
特大好消息！
‘咸鱼杀手’落网了！
还有，晚晴送绿豆汤来了！”
生活继续，带着它特有的、咸腥又温热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