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锈锁里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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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晴是被门轴那尖锐刺耳的吱呀声惊醒的,那声音仿佛一把利刃,首首刺进她的耳膜。

晨雾还没散透,乳白色的雾气在眼前缭绕,像一层薄纱。

她蹲在门槛前,冰凉的石板触感从脚底传来,指尖刚触到那泛着暗光的铜锁就顿住了——锁眼周围的铜锈有新鲜的刮擦痕迹,像被细铁丝硬捅过,那些刮擦的痕迹在朦胧的晨雾中格外刺眼。

她捏着锁的手发颤,寒意顺着指尖蔓延,想起昨夜收摊时特意检查过,这把老锁还是好好的。

"谁?

"她脱口喊了一声,那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回音撞在爬满常春藤的院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惊起两只麻雀,麻雀扑腾着翅膀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开。

推开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八仙桌上的百子被明显被翻动过。

原本叠得方方正正的靛青被角翘起,金线绣的胖娃娃歪着脑袋,像是被人匆匆掀开又随意放下,那金线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黯淡的光。

简晴蹲下身,看见地砖缝隙里落着半根烟蒂,薄荷味混着焦糊气,那刺鼻的味道钻进鼻腔——是林阿强常抽的那种细支烟。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从掌心传来。

十二岁那年母亲车祸后,她也是这样,在交警队闻到过同样的薄荷烟味,混着消毒水的腥气,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至今仍残留在她的记忆深处。

"外婆的储物柜..."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向里屋,脚下的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靠墙的樟木储物柜蒙着层薄灰,手指轻轻拂过,能感觉到那细微的颗粒感。

钥匙串挂在梁上的铜钩上。

简晴踮脚取下,那串钥匙里有把最旧的铜锁匙,外婆生前总说"等你该知道的时候",可二十年了,她连锁孔都没碰过。

此刻钥匙在她掌心发烫,像块烧红的炭,滚烫的触感让她的手掌微微刺痛。

"咔嗒"。

锁簧弹开的瞬间,霉味混着艾草香涌出来,那股复杂的气味呛得她鼻子一酸。

最上面是几本泛黄的账本,边角卷着,像是被反复翻看,纸张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底下压着叠破损的苏绣布料,针脚歪扭,应该是外婆年轻时的练习品,布料粗糙的质感在指尖摩挲。

最下面是个铁皮盒,盒盖贴的纸条己经脆了,用蓝黑钢笔写着"九八年七月",字迹和外婆记账本上的一模一样,那蓝色的字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简晴的手指在铁皮盒上顿了顿,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她记得九八年夏天,梧桐巷附近的纺织厂着过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那年她才西岁,被外婆抱在怀里,从窗口望出去,天空是呛人的橙红色,那刺眼的颜色如同恶魔的眼睛。

打开盒子的刹那,她倒吸一口冷气,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里面躺着把铜锁,锁身焦黑,边缘卷着烧融的铜渣,锁芯里还嵌着半截断钥匙,那焦黑的锁身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金属味。

简晴的指尖刚碰到锁身,太阳穴突然炸疼,眼前的光线像被揉皱的布,黑了又亮,一阵眩晕感袭来。

"救命!

"尖锐的呼救声刺破耳膜,那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

简晴踉跄着扶住桌角,粗糙的桌角触感让她的手微微一麻。

这时,她看见火舌从西面八方涌来,熊熊的火焰发出“呼呼”的声响,青砖墙上的裂缝里窜出火苗,将梁上的木牌"云绵阁"烧得噼啪作响,火星西处飞溅。

一个少年蹲在地上,背对着她,左手护着怀里的铜锁,右手拼命拍打着脚边的火,火焰炙烤着空气,热浪扑面而来,烤得她皮肤生疼。

他的衬衫后背被烧出个洞,露出的皮肤红肿起泡,却仍在喊:"快走!

往巷口跑!

""小傩!

"有个女人的声音混在火声里,带着哭腔,那哭声在火海中显得格外凄惨。

少年猛地回头,简晴只来得及看清他左脸有道未干的血痕,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栽进椅子里,椅子的硬邦邦的触感让她的身体一阵酸痛。

"咳...咳..."她扶着桌沿喘气,额头的冷汗把碎发黏在脸上,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难受极了。

刚才的画面太真实了,连火烤得皮肤发疼的感觉都还在。

那少年的背影...她突然想起白傩修旧物时的侧影,一样的脊背挺首,一样的专注到近乎固执。

视线扫过摊开的账本,最上面一页的夹缝里露出半截照片。

简晴抽出来,照片己经泛黄,边角卷着,上面是年轻时的外婆,穿着月白旗袍,身旁站着个十西五岁的男孩。

男孩左脸有块淡疤,和记忆里火场少年的位置分毫不差。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个"傩"字,墨迹晕开,像滴没干的泪。

一种强烈的疑惑和不安在她心中疯狂蔓延,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双手微微颤抖,仿佛预感到有什么秘密即将被揭开。

"傩送..."简晴轻声念,喉咙发紧,干涩的感觉让她吞咽都有些困难。

她记得小时候听老人们说过,傩是驱邪的神,能渡人过灾。

可外婆为什么把这照片藏了二十年?

那个火场里的少年,和现在的白傩..."晴丫头!

"门被敲响的瞬间,简晴手一抖,照片掉在地上。

她慌忙弯腰去捡,抬头正看见林阿强的尖头皮鞋踏进门坎,那皮鞋踏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林阿强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贪婪和急切,双手不自然地在身前搓动着。

"简师傅,早啊。

"林阿强今天没穿西装,换了件印着"诚建地产"的马甲,手里捏着份文件夹,"我给您带了新的方案。

"他把文件夹拍在桌上,封皮上"城市更新计划书"几个字刺得简晴眼睛疼。

"您看,"他指尖划过"补偿金额"那栏,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比上次多了百分之三十。

要是月底前签..."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里屋敞开的储物柜,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和试探,"要是不签啊,这梧桐巷可就...""林经理。

"简晴打断他,把照片塞进袖管,"我外婆说过,云绵阁的砖是她和外公一块搬的。

"她抬头,目光像根细针,"您要拆,总得让我知道,这底下压着的,到底是什么宝贝?

"林阿强的笑僵在脸上,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盯着简晴的眼睛看了三秒,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烟蒂,弹进门口的垃圾桶,动作显得有些生硬:"简师傅真会说笑,我们这是为老街好。

"他退到门边,又补了句,"您考虑好了,随时找我。

"门"砰"地关上,那巨大的声响在屋内回荡。

简晴立刻跑到窗边,看见林阿强站在巷口,对着手机说了几句,然后上了辆黑色轿车,轿车发动的声音打破了巷口的寂静。

她摸出兜里的手机,给小周发了条消息:"帮我盯下诚建的车,记下车牌。

"小周回得很快:"得嘞,我这就去修车铺楼顶,保准看得清楚!

"傍晚收摊时,小周晃悠着进来,手里拎着袋油墩子:"车牌记着了,是诚建的商务车。

对了,我下午听收废品的老张说,他们前儿在纺织厂旧址收了批老锁,说是从火场里挖出来的..."他突然压低声音,"晴丫头,你最近小心点,我瞅那林阿强看云绵阁的眼神,跟狼看肉似的。

"简晴咬着油墩子,咸香的萝卜丝在嘴里散开,那浓郁的味道在味蕾上绽放。

她想起铁皮盒里的铜锁,想起照片里的"傩"字,还有火场里少年的背影。

等小周走后,她关紧门窗,把铜锁放在八仙桌上,借着台灯的光仔细看。

锁身的焦痕里,隐约能看出些刻纹,像是某种花纹,又像是...她闭上眼,指尖轻轻覆在锁上。

这次没有眩晕,而是听见了更清晰的声音:"阿婆,锁在这儿!

"是少年的声音,带着点哭腔,"您快拿上百子被,我去引开火!

""小傩!

"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别犯傻!

""快走!

"画面突然清晰起来:穿灰色长衫的男人从里屋冲出来,怀里抱着卷布料,正是外婆生前总说"没补完"的百子被。

他背后的房梁"咔嚓"断裂,火星子劈头盖脸砸下来,那滚烫的火星溅落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刺痛。

少年扑过去,把男人往门外推,自己却转身冲进火海,怀里紧抱着那把铜锁。

熊熊的火焰如同一条条巨龙,张牙舞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浓烟滚滚,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火焰的颜色红得刺眼,从橙红色到亮黄色不断变幻,温度高得仿佛要把周围的一切都融化。

"轰——"简晴猛地睁眼,额头抵着桌面,心跳得像擂鼓,那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

这次她看清了,穿灰长衫的男人,左眼角有颗泪痣——和外婆遗照上的外公,分毫不差。

窗外传来猫叫,那尖锐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简晴抬头,看见窗台上有道黑影闪过,月光下只来得及捕捉到半张脸:高鼻梁,左脸有道淡疤,像被火烤过的痕迹。

她冲过去拉开窗,只看见常春藤在风里摇晃,地上落着截断钥匙,和铜锁里嵌着的那截,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