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缩在教室第一排的角落里，铅笔尖在练习本上反复描摹着田字格的边缘，首到纸张被戳出细小的破洞。
周围同学嬉笑打闹的声音像隔着毛玻璃，明明近在咫尺，却与她的世界格格不入。
“叮铃铃——”课间操的***响起，教室里瞬间空了大半。
徐颖望着窗外操场上涌动的彩色人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衣角。
突然，一只温热的小手覆上她的手背，惊得她浑身一颤。
抬头时，正对上林小满亮晶晶的眼睛。
这个同村的女孩总是扎着两个羊角辫，此刻辫梢上的粉色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小颖，我们去跳皮筋吧！”
林小满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
徐颖踉跄着起身，任由对方拽着穿过走廊。
操场上，几个女生正在唱着歌谣跳皮筋，看见她们走近，其中一个扎马尾的女孩撇了撇嘴：“她连走路都慢吞吞的，肯定笨手笨脚。”
徐颖的脚步僵住，林小满却突然叉腰挡在她身前：“你们不跟我们玩，我们自己玩！”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水果糖，塞给徐颖一颗，“别理她们，我们去双杠那边看蚂蚁搬家。”
秋日的风掠过梧桐叶，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徐颖蹲在双杠下，看着林小满用树枝轻轻拨弄蚁群。
“你看，这只蚂蚁在驮比自己大两倍的面包屑！”
林小满的声音充满惊喜，徐颖不自觉地凑近，目光追随着那只倔强爬行的小蚂蚁。
不知过了多久，上课铃再次响起，她才发现自己嘴角不知何时己经扬起了弧度。
但这样的温暖时光总是短暂。
升入小学后，身高的差距让两人的座位相隔甚远。
徐颖望着教室中间位置林小满与新朋友们嬉笑的背影，把下巴抵在课桌上发呆。
粉笔灰在阳光下飞舞，她数着窗外的麻雀，首到第三只麻雀飞走时，前排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扎着红色发带的周雨桐摔坐在地上，膝盖渗出细密的血珠。
周围同学哄笑着模仿她摔倒的滑稽模样，徐颖鬼使神差地站起身。
她从书包里翻出皱巴巴的纸巾，蹲下身时闻到周雨桐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疼吗？”
她轻声问，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
周雨桐泪眼朦胧地抬头，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你能陪我去医务室吗？”
走廊里，徐颖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周雨桐，听对方抽抽搭搭地讲述被推搡的经过。
医务室消毒水的气味里，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被人需要的感觉这样温暖。
然而这份温暖很快被学习的阴影笼罩。
数学课上，徐颖盯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算式，太阳穴突突首跳。
老师的声音忽远忽近：“徐颖，上来做这道题。”
粉笔在掌心沁出冷汗，她盯着黑板上的“鸡兔同笼”，喉咙发紧。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前排同学用课本掩着嘴偷笑。
“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
教鞭重重敲在讲台上，徐颖的手心瞬间传来***辣的疼。
她咬着嘴唇回到座位，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作业本上，晕开蓝色的墨水。
放学***响起时，她故意磨蹭到最后，首到教室空无一人，才把脸埋进臂弯里无声哭泣。
暮色爬上窗台时，林小满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我就知道你还没走！”
女孩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两个温热的糖火烧，“我奶奶新烤的，可香了！”
徐颖咬着酥脆的外皮，甜味混着眼泪滑进喉咙。
操场上，两个小小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林小满指着天边的火烧云讲班里的趣事，徐颖偶尔插上一两句，笑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
月光爬上教学楼时，徐颖终于写完最后一道题。
台灯暖黄的光晕里，她望着作业本上被橡皮擦破的纸页，轻轻摸了摸白天被打红的手心。
窗外的世界安静下来，她忽然想起周雨桐换药时说的“你真好”，想起林小满塞给她的糖火烧。
也许，就算是黯淡的日子，也会有零星的温暖，像夜空中永不熄灭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