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临终前说,最遗憾无人为她梳妆。
殡仪馆里,丈夫握着五千元向遗体美容师恳求:“请帮她梳头发。”
“化妆要八千,”年轻员工撇嘴低语,“这点钱连描眉都不够。”
遗体化妆室灯光亮起时,老人突然死死攥住员工的手:“不要化妆。”
他颤抖着掀开衣角——后背皮肤上布满树皮状的厚茧:“三十年我跪着给她擦身,这些疤是她唯一没见过的妆。”
殡仪馆这条被白炽灯无情割裂的走廊,总带着一股渗入骨髓的冷。
它盘旋在鼻腔深处,裹挟着陈旧消毒水和某种更难以言喻的、冰冷尘埃的气息。
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匆匆擦肩而过,脚下崭新的皮鞋,踩在锃亮得能照出人影的人造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走廊最尽头,光线被厚重的窗帘吞噬掉大半,角落里半倚半靠着一个老人。
他瘦得惊人,骨头似乎要刺破那身洗得泛白、几乎看不清本来颜色的蓝布棉袄拱出来,如同一棵冬日里被风蚀空的枯树。
浑浊的眼睛固执地定在对面紧闭的房门上,那扇门上钉着一块小小的金属牌——“遗体美容室”。
他的脚边,安静地躺着一口薄得惊人的棺木,粗糙的原木表面还有几粒未刨尽的木屑,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他僵硬地缩在一团同样破烂的旧毛毯里,枯瘦的手指蜷在毯子边缘,关节突兀得像嶙峋的山石。
空气中凝结着沉寂,被另一个方向传来的絮语猝然刺破。
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不经修饰的锐利,清晰地戳进冰冷的寂静里。
“就那个?”
说话的新员工朝老人的方向努努嘴,手指间还把玩着一支亮晶晶的圆珠笔,“两口子都没亲人了,老头一个人背着那破毯子驮来的……连个像样的骨灰盒都没。”
“噫,你懂什么!”
旁边年纪大些的清洁工大妈皱起眉头,手里的拖把杆顿在光亮的地面上,留下一点微暗的水渍,“这陈树根,守着瘫痪的老婆熬了三十年呐!”
她叹了口气,又瞄了一眼角落里的老人,声音里混杂着说不清是怜悯还是某种敬意,“三十年前就瘫了,李素芬。
老头就天天那么跪在床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