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雾霭常年不散,沉甸甸压在鳞次栉比的吊脚楼上,将朽木与青苔的气息揉成一股阴湿的霉味,钻进苏青黛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里。
她斜倚在“归去来”客栈吱呀作响的窗边,指尖死死抠着窗棂,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又一阵剧咳从胸腔深处撕裂而出,她猛地弓身,素白手帕掩住口鼻,再摊开时,一抹刺目的猩红在棉布上洇开,像一朵开在死亡土壤上的毒蕈。
咳声在死寂的古镇里荡出空洞的回响。
河对岸歪斜的吊脚楼窗口,几道影子倏地缩回黑暗深处。
自她三日前咳着血踏进这“一脚踏三县”的诡异之地,镇民的目光就如附骨之疽——探究、畏惧,又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冰冷的审视。
他们行走在溜光乌亮的青石板上,脚步轻得像猫,呼吸绵长得近乎停滞。
唯有她,这具被城市毒雾和基因里带来的缺陷蛀空的肺,像个破败的风箱,每一次喘息都撕扯着古镇令人窒息的宁静。
“咳咳……药……” 苏青黛喘息稍定,抖着手摸向桌上那个粗糙的陶罐。
罐里是昨日用最后一点钱,向客栈后院那个沉默得像块石头的跛脚老掌柜求来的川贝母。
几枚拇指尖大小、类圆锥形的鳞茎,表面类白,外层两瓣鳞叶大小悬殊,紧紧相抱,形成所谓“怀中抱月”之态——松贝,川贝母中的上品。
她捻起一枚,放入口中慢慢含化。
微苦,而后是奇异的甘凉,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清凉感顺着咽喉滑下,暂时抚平了气管里灼烧般的痉挛。
这点凉意是她逃离那座被“长生集团”霓虹招牌点亮的钢铁丛林,钻入大巴蜀地莽莽群山的唯一指望。
夜幕彻底吞噬了龙溪河。
河水在窗下流淌,声音被浓雾滤得模糊不清,时断时续,仿佛某种巨大生物沉睡中的呓语。
苏青黛昏沉躺下,肺腑间的滞涩感并未因贝母的清凉而完全消退,反而沉淀成一种更深沉的淤堵。
意识模糊之际,她仿佛坠入冰冷的水底。
幽暗的光线中,巨大的阴影悬浮——那不是鱼,是棺!
漆黑的棺木被粗大的锁链捆缚,沉在河床深处,随水波缓缓起伏,如同沉睡的巨兽。
棺椁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珍珠般圆润的贝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