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西个区和一个城中心，李城北不住城中心，住北区。
那里住着的都是贫民。
他己十八岁，体强有活力。
废城生活，日复一日，平平淡淡。
倒有两个地方，不为人知。
东区、南区港口。
这两个地方他去的不多。
早晨，雾气还未完全升到空中，眼前朦朦胧胧的时候。
邻居们和开着货车的李城北打招呼。
盼望着他能带回更多的食物。
“早上好。”
“早上好。”
一群病秧秧的贫民，目送货车从身旁扑过。
他们站在门口，舍不得离去。
今天李城北就要从北区赶往城中心，到红仓库去拉捕鱼队捕来的鱼人。
再将食物分给大家。
这是他的工作，一份体面又结实的工作。
他能有好的工作，还是靠他年轻有为，和认识了一个人。
谁都知道他的情况，没爸没妈，只有一个奶奶。
奶奶李佳美捡到李城北是在十八前年的街道上。
这事谁都知道。
但有一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奶奶捡到李城北的时候，城北有红眼病。
这病怪吓人，眼珠子血糊糊的，像眼睛碎在了眼孔里。
没有人能搞清楚原因。
奇怪的是，也不影响视力。
更奇怪的是，五年后病好了。
这就更让人搞不懂了。
说起来，这也是李城北的一个遗憾。
红眼病的转好，让他变得更普通了。
他始终觉得红眼病可能是一种指示，要这么去想——就是废城这个地方和电视里的不一样，电视里的天空有时晴有时阴，更能看到云朵和太阳。
废城就不是，废城的天空有一层雾气，雾气又浓又灰。
这股雾气人们无法躲避，随便一口呼吸就能吸到雾。
在外面久了，雾气覆盖手臂。
西区一城中心的建筑也有些古怪，建筑物本是不动的东西。
但有时候，看起来似在摇晃。
还有南区港口，有一帮看码头的牛头人。
他们长着人的身体，顶着牛的头，说话也说人的话。
废城是不是有些怪？
要是觉得不怪，那还有一件怪事。
这里的人衰老的很快，十几二十岁就会衰老成老太婆或是老头。
每个人的衰老时间虽有所不同，但都过不了二十岁。
李城北还没有衰老的迹象，也没有牛头人那样的头，更没有废城的怪。
他都太过普通。
在这里生活，他应该要怪一些。
唯一的红眼病转好，反而，导致他因为健康而显得怪。
总之废城的生活，他还是觉得不太自在。
开车就很自在，他开车有个习惯。
开着开着人不觉地放松了。
车子自己都认路了，正朝城中心驶进，开到一半时，李城北才想起要掉头。
红仓库的赵刚，让李城北这个人到东区取货，再带回红仓库。
李城北就开车再往东区赶。
东区他还是不熟悉，开的比较慢。
一路按照赵刚指示：左手边有大头红鱼的就是了。
现在，李城北心里有种不安。
第一，他对这里不熟悉、第二，这里的路比较窄、第三，这里的老头老奶奶都在伸头注意他。
那阴沉的眼神，不肯离开李城北身上半步。
除了货车发动机的声响外，东区安静的要死。
“造孽！
这狗屁地方！”
一下车，寒意袭向后背。
李城北用最快速度，下车、搬货、上货、关门和上车。
一脚油门，货车猛然跳起，五六分钟时间，总算逃离了东区。
可是，他还是想回头看一看，就朝着后视镜看了一眼。
后视镜里满是黑压压的人头，他们竟也在看着后视镜。
李城北心惊未定。
北区虽是最穷，但在北区，有吃有住，还不害怕。
相比东区，北区就舒服的多。
管理红仓库的赵刚，就时常会讲一句话。
他说，在废城能活下来就是一件不错的事了。
他还说，活好自己，千万不要去得罪谁，不然死后连尸体也找不到。
可是，李城北又会得罪谁呢？
货车向西平稳行驶，前面就是城中心。
只要看到穿进雾气里的高塔，其实就算在城中心了。
这个高塔叫做雾塔，货车经过雾塔下时，李城北又抬头看了一眼，每次经过，他都会抬头看一看，忍不住得要瞧一瞧。
就像一个女人从一个男人旁边走过，这个男人就会忍不住偷看一下。
雾塔长了两个耳朵。
正对着耳朵的角度，看着像一把长剑插入地面。
有时温度高一些时，雾气没那么浓的时候，李城北站在北区，也能隐隐望到雾塔像剑。
塔很高，也能上去，不过要走里面的楼梯。
但需要不少的钱，有说两千块的，有说三千块的。
真正上塔的人，都是从外面来的人。
女人们长得像新开的西瓜，男人们长得像新家具。
他们身上充满了富贵气息。
和男人们一比较，李城北少了干净和尊贵的举止。
不免就看不惯这些男人，特别是他们的微笑和优雅的说话方式。
至于雾塔李城北一次也没上去过。
这事不想还好，一想，心里就不安宁。
说到底还是条件不够，不是雾塔有吸引力，而是应该也上去一次。
心里若是有件事没有落实到答案，人就会时刻想着。
雾塔，己不再仅仅是塔。
上塔，需要钱。
现在李城北每个月，也才拿一千五的工资。
他又好奇外面的人是些什么人，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钱。
钱这个东西，可不好挣啊。
上个塔就花好几千，这外面的人，也聪明不到哪去。
雾塔离货车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后视镜里。
车停下时，己到红仓库前。
红仓库很红，很腥。
赵刚也很红，也很腥。
他穿一件宽大的大红衣，说是血弄在衣服上也看不出来。
实际上，他的衣服半个月都不会洗一次。
赵刚说的不过是借口，实际上，这是赵刚最体面的衣服。
他嘴上不说，但李城北能看的出来。
赵刚的体态是个老头，而他的实际年龄，也才三十五岁。
他十九岁，进入衰老期。
他虽体态如老头，人却充满干劲。
他看到李城北，走到跟前说：“我说哦，能去东区的人，还得是你李城北啊！
年轻，够胆大。”
“别拍马屁，下次有那边的货，找别人，我不去。”
“你不去，信不信我让你下次送货的时候，消失在路上。”
赵刚说：“我至少有三种方法让一个人消失。”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个尾随货车来的老头站在尘土飞扬的路边。
他像是一个迷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