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起水龙头的铁锈水洗脸，掌心触到池底沉积的污垢，混着细小的石膏颗粒与碎发。
那些头发短而粗硬，发根处带着淡蓝色鳞片，和美术教室地板缝里的异物如出一辙。
“咔嗒。”
隔间门锁突然发出异常的轻响。
林野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的右肩多出只手，皮肤青灰，指甲缝里嵌着蓝灰色鳞片，掌心用凝血写着：“去图书馆三楼，那里没有被他们篡改”他猛地转身，身后只有空荡荡的白色瓷砖墙。
掌心的血字还在微微发烫，指尖触到墙面时，发现瓷砖缝隙渗出黑色液体，正沿着砖缝勾勒出扭曲的星图，中央位置停在猎户座的腰带三星上——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星座。
“林野同学。”
苏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旗袍下摆扫过湿漉漉的地面，留下淡金色的脚印。
她的珍珠耳坠不见了，露出耳后星形胎记，五芒星中心嵌着的晶簇与林野右眼的纹路完全吻合，只是颜色更深，呈暗紫色，像块凝固的瘀血。
“你的符咒湿了。”
她递来新的黄纸，朱砂字迹还未干透，”用我的血重新画过，暂时能骗过那些眷属的感知。
“林野接过符咒时，触到她指尖的薄茧——不是握笔或弹琴的茧，而是长期握持某种尖锐物体留下的菱形痕迹，和爷爷药铺里抓药的老伙计手上的茧形状相同。
“为什么帮我？”
他将符咒按在右眼，刺痛感传来的同时，嗅觉突然变得异常敏锐——苏璃身上飘来雪水与铁锈混合的气味，和校医室标本池里的液体一模一样。
她没有回答，转身走向洗手台，黑伞倚在墙角发出金属轻响。
林野从镜子里看见，她撩起旗袍袖口，小臂内侧的星形疤痕正在渗出淡金色液体，疤痕周围的皮肤呈现出非人的半透明状，隐约可见血管里流动的星芒状光点。
“别盯着看。”
她放下袖口，声音里带着不耐，却又藏着一丝罕见的脆弱，“你以为觉醒是礼物？
不过是把人变成钥匙的第一步......”话未说完，走廊传来金属推车的轱辘声。
苏璃瞳孔骤缩，竖线状虹膜再次浮现：“躲进隔间，不管看见什么都别出声！”
林野刚钻进最里侧的隔间，校医室的金属门就被撞开。
他透过门缝看见，校医推着的七个搪瓷盘里，标本正在剧烈蠕动，每个浑浊球体都长出了肢体——有的是节肢，有的是触须，其中一个破裂的球体里，蜷着具形似婴儿的生物，皮肤覆盖着细密的鳞片，头顶长着螺旋状的角。
“编号B1-03拒绝融合。”
校医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理事长说，钥匙是催化剂......”他的手伸向林野方才站过的洗手池，指尖划过池底的石膏颗粒，突然转向隔间方向：“好像有股生人的气味......”苏璃突然咳嗽起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刻意：“王医生，理事长让你带着新一批‘材料’去礼堂。”
她晃了晃手中的银色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与陈墨领带夹相同的倒悬剑图案，“净化仪式提前了，半小时后开始。”
校医啧了一声，推车转向门口：“苏璃小姐果然是理事长的亲信......不过提醒你，别对钥匙动什么奇怪的……”“够了。”
苏璃的伞尖敲在地面，星图纹样迸出火花，“再废话，我就把你提前送去当材料。”
脚步声消失后，苏璃敲了敲隔间门：“出来吧，他走了。”
林野推门而出，发现她的脸色异常苍白，旗袍领口渗出暗红血迹，刚才的咳嗽声竟是伪装的呕血声。
“你的伤......”“不用管。”
她打断他，从口袋里掏出枚银色子弹，塞进他掌心，“午夜十二点去图书馆三楼，找《禁书目录》第三卷。
记住，无论看见什么，都用符咒捂住右眼，首到......”她顿了顿，耳后的晶簇发出微弱光芒，“首到听见钟声。”
林野攥紧子弹，金属表面刻着复杂的星图纹路，和母亲实验室门上的密码锁图案一致。
苏璃转身时，他瞥见她后腰别着的皮质枪套，里面露出半截枪管，枪管上缠绕着晒干的艾草——那是爷爷用来驱邪的东西。
“苏璃学姐！”
他突然叫住她，”我母亲......林月璃，她是不是......“少女的背影猛地僵住，黑伞伞尖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当她转身时，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疏离笑容：“林野同学，比起死人，你该多关心活人。”
她的视线扫过他右眼的符咒，“尤其是，随时可能变成死人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