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前还活着的年轻人此刻仰躺在不锈钢台面上,皮肤下蜿蜒的乳白色菌丝如同活物般蠕动,将整个胸腔撑成半透明的茧。
"别碰通风系统!
"苏晚突然暴喝,小指义肢弹开暗格,三只血红色甲虫顺着尸体鼻腔钻入。
林深的手电光扫过冷藏库铁门,赫然发现菌丝正沿着通风管道蔓延,在金属表面蚀刻出甲骨文状的凹痕——那些纹路与跨江大桥尸块上的青铜碎片如出一辙。
陆星野斜倚着门框吹口哨,琥珀色右眼在黑暗中泛起妖异光泽:"1999年特别防疫局的灭活剂配方——硝酸银、尸胺萃取液……"他故意拖长尾音,指尖突然戳进尸体肿胀的咽喉,"还有处女的经血。
"整具尸体剧烈抽搐,粘稠的孢子雾从喉管喷涌而出。
林深拽着苏晚扑向墙角时,菌雾中凝结出模糊的人形——那轮廓分明是他二十年前溺亡的母亲,湿漉漉的长发间缠绕着青铜铃铛。
"闭气!
"苏晚的甲虫群组成黑色屏障,啃噬孢子的噼啪声里混着她压抑的咳嗽。
林深摸到尸体腰间鼓胀的警用皮带,皮质表面凸起熟悉的防伪编号——这正是父亲生前佩戴的款式。
负二十度的冷气割裂着***的皮肤。
林深用袖口擦去1999-α样本瓶上的冰碴,泛黄标签上的日期刺痛瞳孔:1999年9月17日,父亲吞枪自尽前三天。
玻璃瓶内的肉块突然睁开七只复眼,菌丝如毒蛇般缠上他手腕。
"这是共生体第一次蜕皮的残肢。
"苏晚的手术刀精准斩断菌丝,刀尖挑开自己额前碎发——青灰色鳞片正渗出青铜色黏液,"你父亲当年往静脉注射这玩意时,我举着止血钳。
"隔壁停尸房传来重物坠地声。
陆星野跪在楚瑶的尸体前,指尖***她空洞的眼窝:"姐姐,你还要藏多久?
"女尸右腿突然痉挛,脚踝青铜铃铛发出清响。
这声音让林深太阳穴突跳,记忆闪回七岁那年的暴雨夜——母亲被拖入江底时,腕间也系着同样的铃铛。
冷藏柜突然自动弹开,1999-α样本瓶的底部映出林深后颈胎记——那竟是个完整的婴儿足印。
苏晚的甲虫群突然暴动,啃穿铁门后露出整面墙的标本架:数百个玻璃罐里漂浮着不同年龄的器官,标签标注着"祭品γ·左肾·2005""祭品γ·甲状腺·2015"。
最新那罐里的大脑皮层表面,刻满微型甲骨文。
"欢迎参观我的成长史。
"陆星野拾起滚落脚边的魔方,六个面同时渗出鲜血,"猜猜看,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收割你的肝?
"血色月光穿透排风扇铁栅,在陆星野脸上切割出破碎的光斑。
当他触碰到青铜铃铛的瞬间,停尸房的水泥地塌陷成祭坛。
七岁的自己被铁链锁在青铜神树上,眼睁睁看着穿红裙的姐姐被活埋。
腐殖土灌入她口腔时,那抹诡异的笑竟与楚瑶生前最后首播的表情重叠。
"星野!
"林深的吼声撕裂时空裂隙。
现实与幻境交错的刹那,楚瑶腐烂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那手腕内侧的烫伤疤痕,分明是陆星野七岁时被祭坛火盆烙下的印记。
苏晚的义肢突然暴走,小指弹射出钢针击碎标本架。
浸泡液倾泻而出,菌丝在溶液滋养下疯狂增殖,编织成巨大的青铜树投影。
树冠处悬挂着七具茧状物,其中两具正在剧烈颤动——透过半透明的菌膜,隐约可见林深与陆星野的面容。
"快走!
"苏晚将抑制剂扎进林深颈侧,鳞片己蔓延至耳后,"它们在读取你的记忆……"话音未落,冷藏库传来玻璃爆裂声。
二十年前的林振国从标本罐中爬出,被菌丝操控的尸体举起警枪,弹匣里装满刻着甲骨文的青铜弹头。
防空洞的铁门在暴雨中震颤。
陆星野将最后一支抑制剂注入苏晚颈侧,她的义肢小指自动解体,露出微型注射器里荧绿的液体:"信息素诱饵,能让我们亲爱的林队成为活体雷达。
"通风管道的菌丝突然绷首如琴弦,林深踹开父亲旧宅阁楼门的瞬间,铁盒里的青铜碎片自动拼合成半张饕餮纹。
打火机的火焰灼烧纹路时,墙纸层层剥落,露出二十年前的血绘祭祀图——七个祭品环绕的青铜树上,刻着他与陆星野的身份证号码。
"惊喜派对要开场了。
"陆星野对着青铜镜整理衣领,镜中红衣少女正将刻刀刺入自己眼球。
染血的瞳孔里倒映出整座城市的惨状:青江大桥的逆卍字符开始逆时针旋转,菌丝从每个凶案现场向地底汇聚,在防空洞深处凝聚成参天的青铜巨树。
林深的手电光扫过祭坛基座,1999年迎新案的合影正在菌丝侵蚀下变质。
当他在照片角落看到苏晚幼时的面容时,后颈突然传来针刺般的剧痛——先前被注入的"抑制剂"正在改写DNA,皮肤下浮现出与青铜残片完全一致的甲骨文。
防空洞深处传来钟鸣,菌丝组成的青铜树上,第七具茧蛹悄然裂开。
月光透过穹顶裂隙照在蛹中人脸上,那赫然是本该死于二十年前的林深母亲。
她腐烂的唇间含着半枚警徽,编号正是林振国殉职时佩戴的那串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