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金银耳边炸响工友老陈的嘶吼时,后脑勺被坠落的板砖精准的命中了。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他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坠落的瞬间,他瞥见那根碗口粗的钢筋正从六楼脚手架上呼啸砸下,带着刺耳的风声,目标正是他方才蹲着捆扎的地基位置 —— 如果他晚挪半秒,此刻己经被砸成肉泥。
工地的白炽灯在头顶摇晃,混合着水泥粉尘的空气灌入鼻腔。
何金银在剧痛中蜷缩成团,右手本能地捂住后脑勺,指腹触到黏糊糊的液体,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他听见周围乱作一团,老陈的哭腔穿透噪音:“小何!
小何你醒醒!”
意识逐渐模糊前,何金银最后想到的是工头那张铁青的脸。
上个月他就说过那批脚手架钢管锈蚀严重,可工头为了赶进度根本不听。
现在好了,出了人命…… 不,可能是两条 —— 他自己,还有那个没来得及躲开的工友?
黑暗如深渊般笼罩。
再睁眼时,何金银正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
檀香混着药草香钻进鼻腔,他下意识要翻身,却被腰间的刺痛扯得倒抽冷气。
“少爷醒了!”
清脆的女声让他猛地转头,视线里撞进一个绿裙丫鬟。
那丫鬟大约十五六岁,眉梢染着惊喜,可眼底却藏着几分心虚,“您、您终于醒了,夫人让奴婢守着……”何金银撑起上半身,这才发现自己穿着月白色锦袍,袖口绣着金线云纹,质地比他工地上磨破的帆布褂子贵了不知多少倍。
更让他震惊的是,镜台前的青铜镜里,映出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只是此刻面色苍白,额角还缠着带血的纱布。
“这是…… 哪?”
他声音沙哑,记忆如潮水倒灌。
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脑海:玄黄大陆,青岚镇,何家。
原主也叫何金银,是何家独子,从小被测出 “灵根残缺”,智商低下,十岁还不会背《三字经》,十五岁被镇上的纨绔当街羞辱都只会傻笑。
三天前他偷跑出去看杂耍,被人推下台阶摔破了头,这才给了何金银穿越的机会。
“吱呀 ——”门被推开,一个穿墨绿锦缎的美妇踉跄着冲进来,眼眶通红:“银儿!
你可算醒了……” 她跪在床前,颤抖的手抚上何金银的脸,“大夫说你可能醒不过来,娘差点……”何金银心口发紧。
前世他是孤儿,从未感受过母爱,此刻看着这双满是担忧的眼睛,喉咙发涩:“娘。”
美妇浑身一震,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锦被上:“你、你叫我娘了?”
原主以前只会喊 “阿娘”,但此刻的何金银,却从这声 “娘” 里,品出了不一样的温度。
“夫人,不好了!”
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管家模样的灰衣老者冲进来,额角冒汗:“镇北王公子带着人堵在门口,说要讨上个月的‘医药费’!”
美妇脸色骤变,握紧何金银的手:“银儿,那王公子最是霸道,上个月他当街推你摔下台阶,反说你冲撞他,要咱们赔五百两……” 她声音发颤,“可咱们己经卖了城南的铺子凑了三百两,剩下的实在拿不出了……”何金银瞳孔微缩。
原主的记忆里,那王公子名叫王腾,父亲是镇北军的偏将,在青岚镇横着走。
原身被推下台阶后,王腾还带着人来何家砸了前厅,打碎了何老爷花大价钱收的青瓷瓶 —— 说是 “晦气钱”。
“走,去看看。”
何金银掀开被子,下地时腿还有些发软,却被美妇死死拦住:“银儿你伤还没好,娘去应付……”“娘,我陪你。”
他握住美妇的手,前世在工地扛钢筋练出的力量让美妇一怔。
何金银能感觉到,这具身体虽然弱,但底子比前世还好 —— 原主毕竟是首富之子,从小到大吃的补品不少,只是被耽误了。
前厅里,八个家丁站成两排,中间站着个穿玄色锦袍的青年,腰间挂着玉牌,正是王腾。
他脚边倒着两个何家护院,嘴角挂着血,显然刚被揍过。
“何夫人,这都三天了,剩下的二百两什么时候给?”
王腾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斜眼瞥向何金银,突然笑出声,“哟,这不是何家的傻大少么?
伤好了?
正好,你替你娘磕三个响头,我就免了那二百两。”
周围家丁哄笑起来,有人吹了声口哨:“傻大少要是磕得响,王公子说不定还能赏你块糖!”
美妇脸色惨白,正要开口,却被何金银轻轻拦住。
他往前走了两步,王腾的笑声戛然而止 —— 这傻子的眼神怎么不一样了?
“王公子。”
何金银声音平静,“上个月十五,戌时三刻,你在西市茶楼与人赌钱,输给了布庄的李老板三百两,怕回家挨骂,所以故意挑事来我何家讹钱。”
王腾脸色骤变:“你、你胡说什么!”
“李老板的账本上记着,‘戌时三刻,王二少欠银三百两’,他儿子昨天还拿着账本去镇公所告状。”
何金银继续道,“至于你说我冲撞你……” 他指了指厅外的青石台阶,“上个月十五下雨,台阶湿滑,你自己踩空摔了,却推到我身上。
当时茶楼的张老汉、卖糖葫芦的赵婶都看见了。”
王腾额角青筋首跳:“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何金银没回答,只是上前一步。
他前世在工地干了十年,身高一米八三,此刻居高临下地盯着王腾,气势陡然压过对方:“我何家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你若再纠缠,我不介意把这些事捅到镇公所,让你爹的偏将位置也坐不稳。”
王腾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花架。
他从小到大都是仗着父亲的势欺人,哪见过这样的何金银?
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走!”
他踹了脚地上的护院,带着人狼狈离去。
美妇呆立原地,首到何金银转身,才猛地抱住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银儿,你真的好了…… 你不傻了……”何金银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落在厅中悬挂的 “厚德堂” 牌匾上。
前世他在工地讨生活,自学中医典籍、周易八卦,如今来到这个修真为尊的世界,或许…… 是命运给他的机会。
窗外,夕阳将云霞染成金红。
何金银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 那是原主从小到大不离身的东西,此刻正贴着皮肤微微发烫,仿佛藏着什么秘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指节分明,掌心还留着前世搬砖的薄茧。
这一世,他要带着何家站在巅峰,也要弄清楚,自己为何会穿越到这里。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