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秋将灰布斗篷的兜帽又往下压了压,苍白的指尖死死攥着包袱——里面除了半块冷硬的干粮,便是用贴身衣物裹着的“天机图”残卷。
自逃离苏家老宅己过三日,她刻意避开城镇,专挑荒僻小路行走,可后颈那道被追兵砍伤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血腥味混着草药气息,时刻提醒着她危险未消。
暮色渐浓时,她在山道旁发现一间破败的土地庙。
庙门歪斜着挂在门框上,神像蒙着厚厚的蛛网,墙角堆满枯枝败叶。
苏砚秋踉跄着靠在斑驳的砖墙上,终于支撑不住滑坐在地。
喉咙干得几乎要冒烟,她摸出包袱里的水囊,却发现只剩浅浅一层底。
“小娘子这是要去哪?”
沙哑的男声骤然响起,惊得苏砚秋浑身一颤。
五个持刀的山贼从庙外晃悠进来,为首的壮汉脸上横着刀疤,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走。
他抬手抹了把嘴角的涎水,晃着明晃晃的刀刃逼近:“一个人在荒山野岭,不如跟大爷们乐呵乐呵......”苏砚秋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逃亡途中,她早将父亲教过的防身术在脑海中反复演练,此刻心跳如擂鼓,却强装镇定地摸向袖中的短刃。
可还未等她出手,庙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天枢卫办案,无关人等速速离开!”
威严的男声震得山贼们身形一顿。
苏砚秋抬眼望去,只见十余骑玄甲劲装的侍卫飞驰而来,为首之人身姿挺拔如青松,玄色劲装外披着暗纹绣金披风,腰间鎏金螭纹剑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剑眉星目扫视庙内,目光在苏砚秋苍白的脸上稍作停留,又转向山贼:“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当王法何在?”
刀疤脸壮汉咽了咽唾沫,却仍硬着头皮叫嚣:“哪来的官爷,别多管闲事!”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他手中的刀己“当啷”落地——那为首之人不知何时己欺身上前,手中长剑精准挑飞了他的兵器。
其余山贼见状,纷纷举刀扑来,却被天枢卫众人团团围住,不过片刻便被打得抱头鼠窜。
“多谢官爷救命之恩。”
苏砚秋强撑着起身,行礼时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栽倒。
那玄甲男子伸手扶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苏砚秋这才看清他眼尾处有一道极淡的疤痕,为冷峻的面容添了几分凌厉。
“姑娘受伤了。”
男子目光扫过她后颈渗出的血迹,从腰间解下水囊递来,“先喝些水。”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苏砚秋犹豫一瞬,接过水囊轻抿一口,清冽的水滑过喉咙,灼烧般的疼痛稍稍缓解。
“我乃天枢卫指挥使萧沉璧。”
男子收回水囊,目光如鹰隼般审视着她,“姑娘孤身一人在此,又身负刀伤,莫不是遇到了劫匪?”
苏砚秋心中警铃大作。
天枢卫虽为朝廷机构,但传言他们专司监察江湖,与觊觎“天机图”的各方势力多有勾结。
她攥紧藏在袖中的残卷,垂眸掩饰眼底的警惕:“民女本要去投奔亲戚,途中遭了劫匪,幸得大人相救。”
萧沉璧盯着她发白的嘴唇,似要将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刻进眼里。
良久,他才淡淡开口:“前方二十里有座驿馆,我命人送姑娘一程。”
不等苏砚秋拒绝,他己招来一名侍卫,“护送这位姑娘安全抵达,若有闪失,军法处置。”
看着侍卫牵来的马匹,苏砚秋咬了咬牙。
她深知继续孤身赶路凶多吉少,犹豫再三后,低声道:“多谢萧大人。”
她踩着马镫上马时,余光瞥见萧沉璧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天枢”二字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那是唯有天枢卫高层才有的鎏金牌令。
队伍启程时,苏砚秋回头望去,只见萧沉璧仍立在原地,玄色身影与暮色融为一体,唯有腰间螭纹剑的寒芒,如暗夜中的孤星,久久未灭。
她攥紧马鞍,心中暗自思忖:这萧沉璧究竟是救命稻草,还是另一场危机的开端?
而那枚鎏金牌令,又是否与苏家灭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