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懦夫之血
赵铁柱的破锣嗓子混着浓重的鼻音在头顶炸开:"找到了!
在王老汉家地窖!
" 十几道脚步声涌进来,夹杂着村民们倒吸冷气的声音 —— 他们看见陈玄蜷缩在稻草堆里,校服上的灼痕在晨光中泛着焦黑的光。
"张婶没了,李哥断了三根手指。
" 赵铁柱蹲下身,粗糙的手掌拍在陈玄肩膀上,却在触到那片溃烂的皮肤时猛地缩回,"你被咬了?
" 少年浑浊的眼球里布满血丝,左脸颊有道新结的痂,像是被某种利器刮擦所致。
陈玄这才想起,昨夜怪物袭击时,赵铁柱曾举着柴刀冲出门去。
冻雨在黎明前停了,石板路上结着薄冰。
陈玄被架出地窖时,看见张婶家的井台边围着三西个村民,地上的酸液痕迹蜿蜒成诡异的符号,井水里浮着半块蜡黄色的皮肤。
他的胃袋剧烈抽搐,喉咙里泛起酸水,却听见赵铁柱在耳边低声说:"村西头的裂隙又宽了两指,赤焰门的人说... 说这次血潮怕是躲不过。
"午后的阳光像块冷硬的铁皮,砸在村东头的晒谷场上。
陈玄躲在柴堆后,透过干枯的玉米秆缝隙,看见赵铁柱正在自家门口给伤口换药。
少年脱了上衣,脊背左侧爬着三道青紫色的抓痕,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灰白色 —— 那是被腐皮怪胃酸灼伤的痕迹。
"要不... 去赤焰城找医师?
" 赵铁柱的娘抹着泪,手里的布条在盐水里涮了又涮,"你爹当年被狼咬,就是用腐骨花敷好的..." 话未说完便哽咽着蹲下去,围裙在风中轻轻颤动。
陈玄看见赵铁柱强扯出笑容,指尖却在触到伤口时猛地抽搐,冷汗顺着脊梁骨滴在晒得发白的石板上。
时间在腐臭与药味中缓慢流逝。
陈玄数着房檐上的冰棱融化滴落,第一百零八滴坠落时,暮色己经漫进村口的老槐树。
赵铁柱的咳嗽声从木板墙后传来,一声比一声剧烈,像要把肺叶咳出来。
陈玄摸到口袋里那张揉皱的数学试卷,纸角的公式在暮色中渐渐模糊,突然听见窗外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柱... 柱儿!
" 赵铁柱娘的惊叫刺破夜空。
陈玄扒开柴堆缝隙,看见少年趴在院门口,脊背的抓痕己经溃烂流脓,蜡黄色的脓水顺着石阶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烧出滋滋冒烟的浅坑。
腐皮怪特有的低吼声从街角传来,混着夜风卷过枯叶的沙沙声,像根生锈的铁丝在神经上反复刮擦。
陈玄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看见赵铁柱挣扎着往柴堆爬来,指尖在地面拖出三道血痕,每道血痕都被酸液腐蚀得边缘焦黑。
少年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盯着柴堆的眼神里既有求救,也有绝望。
"救... 救我..." 赵铁柱的声音像漏了气的风箱,混着血沫喷在石阶上。
腐皮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玄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撞击。
他摸到柴堆里半截生锈的镰刀,刀柄上还缠着去年捆玉米的稻草。
汗水顺着额角滴落,砸在镰刀的锈迹上,发出细碎的 "滋" 声。
赵铁柱的手指己经够到柴堆边缘,指甲缝里嵌着的泥垢清晰可见 —— 那是昨天帮陈玄修补地窖时留下的。
"吼 ——" 腐皮怪的咆哮震得窗纸哗哗作响。
陈玄看见那团蜡黄色的怪物转过街角,皮肤下的脓水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三道淌着酸液的横缝在脸上开合,发出 "嘶啦嘶啦" 的声响。
赵铁柱的娘跪在地上哭号,却被怪物甩来的酸液溅中手臂,惨叫着滚进路边的沟渠。
镰刀从手中滑落的瞬间,陈玄听见了内心崩塌的声音。
他想起地球母亲常说的 "要勇敢",想起班主任在他数学卷上写的 "别放弃",可此刻,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喉咙被恐惧扼住,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赵铁柱的手指己经碰到他的脚尖,体温透过鞋袜传来,却比秋夜的寒霜更冷。
就在腐皮怪的酸液即将溅到赵铁柱头顶时,陈玄突然听见脑海中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一股热流从丹田炸开,顺着血管涌遍全身,肌肉在剧痛中膨胀,校服布料 "噼里啪啦" 地裂开。
他看见自己的手臂变粗近一倍,皮肤表面泛起细密的溃烂,却感觉不到疼痛。
镰刀在手中重新握紧,这次不再颤抖。
陈玄站起身,柴堆上的干枯玉米秆纷纷坠落,在月光下扬起细碎的尘埃。
腐皮怪的动作突然顿住,三道横缝组成的 "脸" 转向他,发出疑惑的低吟。
当第一滴酸液溅在他膨胀的手臂上时,陈玄挥刀砍出,生锈的镰刀竟如热刀切黄油般,轻易劈开了怪物的头颅。
灰黑色的核心从腐皮怪的胸腔滚落,表面流转着细密的紫色纹路。
陈玄听见脑海中响起机械音:"恐惧结晶(D 级)己获取,狂血爆发技能激活。
" 他弯腰捡起核心,触感像块温润的鹅卵石,却在掌心留下淡淡的血痕。
赵铁柱躺在地上,望着他的眼神里,恐惧中夹杂着一丝陌生。
夜风掀起陈玄破碎的校服,露出底下溃烂却充满力量的肌肉。
他盯着掌心里的结晶,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赤焰门特有的铜锣声,三长一短,在秋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赵铁柱的娘从沟渠里爬出来,看见陈玄的模样,惊恐地捂住嘴,踉跄着往后退。
暮色彻底笼罩了黑石镇,只有陈玄手中的结晶散发着微弱的紫光。
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逐渐平复,却发现掌心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溃烂的皮肤下,新的血肉正在滋生。
远处的腐皮怪尸体开始融化,酸液与泥土混合,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在为这个懦弱少年的死亡,奏响最后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