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梅竹马时3
萧云瑶规规矩矩地坐在母亲身边，手里捏着一块玫瑰酥，小口小口地啃着，眼睛却忍不住往门外瞟——楚明澜方才被楚将军叫去书房了，说是要考校兵法。
"云瑶这孩子，真是越长越水灵了。
"楚夫人笑着看向睿王妃，"性子也活泼，不像我们家澜儿，整日里闷不吭声的。
"睿王妃抿唇一笑："瑶儿顽劣，倒是明澜稳重，两个孩子正好互补。
"云瑶耳朵尖一红，假装没听见，低头去拿第二块点心。
"婉柔，"楚夫人忽然朝旁边招了招手，"过来见见郡主。
"一个穿着浅粉色襦裙的小姑娘从屏风后走出来，约莫七八岁年纪，生得柳眉杏眼，肌肤如雪，走路时裙摆轻晃，像一朵随风摇曳的小花。
她走到云瑶面前，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婉柔见过郡主。
"声音细细软软的，像裹了蜜糖。
云瑶眨了眨眼："你是......""这是我家妹子的女儿，林婉柔。
"楚夫人温声道，"因她父亲外放，暂时寄住在我们府上。
"林婉柔抬起头，冲云瑶甜甜一笑："郡主若不嫌弃，婉柔带您去园子里玩可好？
"云瑶正坐得无聊，闻言立刻看向母亲。
睿王妃点点头："去吧，别跑远了。
"——将军府的后花园比睿王府的大得多，假山流水，亭台错落。
林婉柔牵着云瑶的手，一路介绍着园中景致，声音柔得像春日的细雨。
"这是表哥最喜欢的梧桐树，他常在这儿读书。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株高大梧桐，眼中闪过一丝痴迷，"表哥弹琴可好听了，郡主听过吗？
"云瑶点点头："听过！
他教我弹《广陵散》，可惜我学不会......"林婉柔掩唇轻笑："郡主还小呢，慢慢来。
"她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囊，"这是我绣的，里头装着安神的药材，表哥夜里读书时总要点上。
"云瑶接过香囊，上面绣着青松白鹤，针脚细密整齐。
她好奇地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药香钻入鼻腔。
"你手真巧。
"云瑶由衷赞叹，"我就不会绣花，上次给母妃绣的帕子，鸳鸯绣得像鸭子......"林婉柔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面上却依旧温柔："郡主金枝玉叶，不必学这些。
倒是婉柔，除了绣花，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
"她说着，眼眶突然红了，声音也低了下去："我爹娘都不在身边，若不是舅母收留，我......"云瑶最见不得人哭，连忙拍拍她的肩："你别难过！
以后我常来找你玩！
"林婉柔破涕为笑，忽然拉住云瑶的手："郡主真好！
我带您去看个好东西！
"她引着云瑶穿过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
院中种着几株海棠，花开得正艳。
林婉柔从屋里捧出一个小木匣，神秘兮兮地打开——里头竟是一个泥塑的小人儿，身着白衣，看起来栩栩如生。
"这是......"云瑶瞪大眼睛。
"我偷偷照着表哥的样子捏的。
"林婉柔脸颊微红，声音低不可闻，云瑶愣了愣，忽然明白过来——林婉柔喜欢楚明澜！
她正不知该说什么，林婉柔却突然将泥人塞进她手里："郡主若是喜欢，送给您吧！
""啊？
这怎么行？
"云瑶连忙推拒，"这是你辛辛苦苦捏的......""没关系的。
"林婉柔笑得甜美，心底却涌起一股酸涩——凭什么这个粗野的郡主能得到表哥的关心？
凭什么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表哥身边？
她盯着云瑶天真无邪的笑脸，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要是......要是没有这个郡主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林婉柔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慌忙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慌乱。
"我们去池塘边喂鱼吧！
"她强撑着笑容，拉起云瑶的手，"表哥养的锦鲤可漂亮了！
"池塘边的柳树下，林婉柔将鱼食分给云瑶。
锦鲤争相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云瑶的裙角。
"哎呀！
"她跳着脚往后退，却不小心踩到一块青苔，整个人向后仰去——"郡主小心！
"林婉柔惊呼一声，伸手去拉。
她的指尖几乎要碰到云瑶的衣袖，却在最后一刻迟疑了——要是郡主摔下去，会不会......会不会就不再来了？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手心沁出冷汗。
就在她犹豫的刹那，云瑶己经一***坐进了池塘边的浅水里，藕荷色的裙子瞬间湿透，发髻也散了，珍珠发簪掉进水中，咕咚一声沉了下去。
"郡主！
"林婉柔"惊慌失措"地跪在岸边，伸手去拉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您没事吧？
都怪婉柔没拉住您......"云瑶呛了口水，狼狈地爬起来，浑身湿漉漉的像只落汤鸡。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看见林婉柔袖口干干净净，连一滴水都没沾上——方才她分明没用力拉自己！
"你......"云瑶刚要开口，却见林婉柔眼圈通红，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顿时心软了，"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林婉柔抽抽噎噎地扶她起来，心里却涌起一股扭曲的***——看啊，这个高高在上的郡主，现在多狼狈。
可随即她又害怕起来。
要是被舅母知道......要是被表哥知道......她打了个寒颤，连忙掏出帕子给云瑶擦脸："郡主别着凉了，我们快去换衣裳。
"云瑶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表小姐，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厢房里，丫鬟们手忙脚乱地给云瑶换衣裳。
林婉柔站在一旁，绞着手指，心里七上八下。
"表小姐别担心，"云瑶冲她笑了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林婉柔一怔，随即勉强笑道："多谢郡主......"她低着头，心里却翻江倒海——这个郡主，是看出什么了吗？
不，不可能，她才六岁，能懂什么？
可万一......万一她说出去......林婉柔咬紧下唇，首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
她不能冒险，绝对不能。
"郡主，"她突然跪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都是婉柔不好，您罚我吧......"云瑶吓了一跳，连忙扶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我又没怪你！
"林婉柔抬起泪眼，看见云瑶真诚的目光，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个郡主......是真的不记仇？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小心思是那么龌龊，那么不堪。
可随即，她又想起表哥看郡主的眼神，那种从未给过她的温柔......不，她没错。
是郡主抢走了表哥的注意，是郡主......"郡主换好衣裳了吗？
"门外突然传来楚夫人的声音。
林婉柔浑身一颤，慌忙擦干眼泪。
云瑶己经蹦蹦跳跳地去开门："楚伯母，我没事！
"楚夫人看见云瑶湿漉漉的头发，眉头一皱："这是怎么了？
""我不小心掉池塘里了。
"云瑶吐了吐舌头，"不关婉柔的事，是我自己贪玩。
"林婉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个郡主......居然在替她遮掩？
楚夫人摇摇头："你这孩子......"她转向林婉柔，"带郡主去我屋里，用熏笼把头发烘干，别着凉了。
""是，舅母。
"林婉柔低声应道。
她牵着云瑶的手往外走，心里乱成一团。
这个郡主，到底是真傻，还是......云瑶忽然凑过来，小声道："婉柔，你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林婉柔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像压了块大石头。
她偷偷看了眼云瑶天真烂漫的笑脸，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比不上这个郡主。
这个认知，比任何惩罚都让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