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空无一人，只有石膏像的影子在夕阳下扭曲变形。
他的金发垂落在肩头，发梢沾着未干的红色水彩——或者不是水彩，毕竟上次清洗调色盘己经是三天前的事了。
“美嘉同学，你的期末作品……”教授站在画作前，声音戛然而止。
画布上是一具解剖图般精确的人体，肌肉纹理用珍珠粉提亮，内脏器官被画成半透明的玻璃工艺品，而头颅的皮肤被“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用金箔拼贴的大脑。
“题目是《永恒的朋友》。”
美嘉歪头微笑，颈椎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的目光落在教授颤抖的手上——那无名指有一圈晒痕，婚戒刚刚摘掉不久。
“老师，您喜欢吗？”
教授后退半步，撞翻了颜料架。
赭红色液体泼在地板上，像一滩蔓延的血。
“很、很有冲击力……但下次或许可以尝试更…更阳光的主题？”
“阳光会加速腐烂呢。”
美嘉蹲下来，用画笔蘸取地上的“颜料”，在画布角落补上一行小字：*标本编号23*。
等他再抬头时，教授己经不见了，只有门框上挂着的学院钟表指针疯狂倒转，从18:03跳回12:00，又定格在23:59。
窗外的乌鸦开始尖叫。
美嘉哼着歌收拾画具，素描本从包里滑落，翻开的页面上密密麻麻画着同一张脸——隔壁班的田径队队长，那个总爱揉他头发说“小鬼头”的学长。
最新一页被撕掉了，但残留的纸角还能看到半截锁骨素描，旁边标注着测量数据：*长度11.2cm，右倾15°，适合银链装饰*。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一条陌生通知：您有寄存物品在美术楼3F废弃画具室。
——后勤部美嘉眨了眨眼。
他的睫毛在灯光下像两把小扇子，投下的阴影刚好遮住瞳孔里一闪而过的兴奋。
画具室的门锁早己锈蚀，推门时铁屑簌簌落下，像剥落的皮肤碎屑。
灰尘中有新鲜的脚印，39码，步伐间距68cm——女性，身高约165cm，左腿轻微跛行。
“真粗心啊……”他轻声责备，指尖抚过储物柜上干涸的血指印。
倒数第二个柜门微微发烫，锁孔里渗出暗红色黏液。
钥匙是上周从教务处“借”来的万能钥匙，转动时发出黏腻的“咕啾”声。
柜子里只有一张黑卡。
卡片边缘不规则，像是从什么生物身上硬撕下来的。
正面浮雕着一座钟楼，彩绘玻璃窗里人影攒动；背面用烫金字体写着：你的收藏柜还空着吗？
美嘉的呼吸加快了。
他摸向口袋里的美工刀——刀刃还沾着田径队学长的血——却发现卡片背面逐渐浮现出新的字迹，像是被隐形的手一点点刻出来的：午夜前烧掉它，否则她会找到你。
“她？”
美嘉的指甲在卡片上刮出刺耳声响。
柜门突然“砰”地自动关闭，震落一张夹在缝隙里的照片：画面里是12岁的他站在孤儿院地下室，脚下躺着被剪刀贯穿喉咙的女人。
照片背面用血写着：妈妈永远爱你。
窗外传来“咚”的一声。
一只没有舌头的乌鸦撞在玻璃上，鸟喙大张，左爪系着白色布条——和钟辞收到的那只一模一样。
美嘉笑了。
他点燃打火机，火苗舔上黑卡时，整间画具室的影子开始蠕动。
柜门缝隙渗出长发，地面上的颜料汇成血泊，而他的素描本无风自动，翻到最新一页：原本空白的纸上浮现出一具无头尸体，脖颈断面画着精致的蝴蝶结。
卡片在火焰中扭曲变形，最终熔化成一行悬浮在空中的血字：欢迎回家，藏品编号004午夜钟声响起时，美嘉正坐在画室中央，用美工刀削着一截铅笔。
木屑落在膝盖上，像细小的骨片。
黑卡在他口袋里发烫，而地上散落着五张照片——田径队学长的左耳正泡在福尔马林瓶里，标签写着“第一个朋友”。
“不够完美……”他对着空气抱怨，手指突然被刀锋割破。
血珠滴在画布上，晕染开一片妖异的红。
美嘉着迷地舔掉血迹，喉结滚动时，后颈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黑色编号：004。
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有人在大喊，有东西在尖叫，而美嘉只是专注地描摹着地板上的血痕，哼着那首走调的儿歌：玛丽有只小羊羔，雪白羊毛像月光~剥下皮来做新衣，骨头雕成小铃铛~黑卡在他掌心震动，血字如蝌蚪般游动重组：副本《血宴开学礼》己载入你的同桌正在等你美嘉把玩着美工刀站起身，制服袖口擦过画架——那里钉着一张新作品：五个人的合影，其中西个被画成精致的标本，而中央的金发少年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笑得天真无邪。
画作角落签着名，墨水还没干透：“致我亲爱的收藏品们”